「呃,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劉奈眼角狠狠的跳了下,然後有些委屈的看著皓蓉與樂天大和尚,真不是我招惹來的。
寒酥輕輕偏頭便看到了院子裡的樂天與皓蓉,僅是剎那就知道他們三人可能在做什麼。笑道:「娘娘找你。」
「嗯?找我?」
「對,跟我來吧。」
寒酥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劉奈頓了頓緩緩跟上,至於後面的皓蓉臉上都是不屑,而樂天大和尚則鬆了口氣。這太尷尬了,他們這邊還在商量怎麼擺脫人家,結果直接被對方心腹給撞見了。若非可能打不過,他都想殺人滅口了。
外面,寒酥與劉奈一前一後的往神宮走,沙之國沒有那麼多抽規矩也不敢立什麼規矩,兩人原本可以直接飛過去的,但兩人誰也沒有那麼干。
「你……有什麼想說的?」劉奈看著寒酥婀娜的背影,只覺得靜謐的空氣中似乎蘊含了什麼獨特的味道。
「我只是……想要告訴你,關於你我之間的紅線,其實你不用在意的。」寒酥的聲音中難得的出現了一點愧疚。
嗯?愧疚?
劉奈一瞬間有點迷茫,這縷愧疚的情緒是哪來的?
劉奈沒有弄明白,但還是順著她的話說道:「哦,我並沒有在意的。姻緣這事本就該是自由的,被安排什麼的,你也是受害者。我相信你!」
他不是那種得了便宜還反咬一口的人,當初對戰煙克子若非這根紅線對面的人是寒酥,恐怕他現在已經非死即傷。何況看看原本玉盞手中的寶蓮燈,很明顯女媧布局的風格就是連棋子都不知道相信計劃的,寒酥又怎麼可能知道呢?所以在這點上,他是怪不到寒酥的。
只是他的話似乎讓寒酥怔了一下,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停頓下來問道:「自由的?這好像與你之前寫的那些強國理論有些類似,是一種東西嗎?」
劉奈不知道寒酥怎麼突然間問起這件事了,也不知道這兩件事有什麼聯繫,但還是回道:「法律的存在是為了一個整體的穩定,如果這個整體縮小到個人,那麼約束個人的就變成了道德底線。同樣,負責任的也變成了個體。這與因果其實很相似,自己造成的因果要自己承擔,如果你惹的禍卻牽連了一個整體中的其他人,那麼往往事情就會朝著糟糕的方向發展。這也是為何道德與法治要同步發展的原因。」
劉奈看寒酥秀眉依舊緊鎖便舉例道:「就拿姻緣來說,真正選誰跟你過一輩子都是自己的事情。無論你選擇了好人還是壞人,最終的結果都要自己承擔。可若是你將這份姻緣與家族利益、國家利益之類的牽連在一起,那麼你的選擇勢必會被集體意志綁架。無論集體是否獲得好處,對於你個人來說,以後長久陪伴你的人肯定不會是讓你滿意的人。從這個角度說,就是往壞的方向發展了。」
「你的意思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寒酥好笑總結。
劉奈贊同的豎起大拇指,「你要非這麼總結也可以,但我一般管這叫做自由權利的重要性。」
寒酥卻是沒有那麼好忽悠,搖搖頭道:「人們的思維往往很容易被誤導,自己做的選擇也未必是好事。」
「不,你沒有聽懂。我強調的是自由做選擇的權利,而不是自由本身。無論是否被誤導,可最後做決定的都是你自己。甜要自己嘗,苦也要自己忍,但也只有這樣,才存在好結局的可能性。這個好結局也可以理解成是心裡的滿足。比如有的人就是將家族利益看得比自己重,那麼他聯姻的對象即使不喜歡,心裡也還是感覺值得,並在心裡獲得滿足。」
寒酥聞言重新轉身,兩人再次啟程,只是這回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寒酥在想什麼不知道,可劉奈卻是回想起了前世,他穿過來的時候,『自由』這個詞已經成為了某些藉口。
『如果你不要自由,那麼自由會去主動找你』這已經成為了某些人或國家使用暴力的藉口。
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前世的烈士們,他們甘願為了國家犧牲,敵人看到會說他們被洗腦了,可那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也體現了他們的自由。
且這份自由選擇的結果是子孫後代擁有了向敵人說『不』的權力,因此,他們被後世銘記並永垂不朽!
劉奈之所以想隱居而不是說像那些大儒一樣找什麼國家投效,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的真實樣子。
凡人的想法沒有人在乎,修士們毫無集體榮耀可言,所思所想不過是自己變強逍遙與快活。當然,這是他們的選擇,是他們的自由。但這種自由只限於個人,是應該由個人來承擔後果的。可偏偏這些人都在一個國家體系中發揮作用,那麼這就是用個人意志來影響國家!
當這個個人意志與國家意志相近的時候,國家會得到一定發展,可個人意志太善變了,哪怕有一絲一縷跟國家意志相違背的時候,那國家也會走下坡路。
正是因為知道這個世界不可能出現以國家意志為優先的政體,所以劉奈才不想去投效誰,可偏偏那些大儒也跟著在旁邊不走,一副眼巴巴等著劉奈帶他們飛的樣子,想想也是醉了。
帶著這股子鬱悶,兩人終於算是走入了神宮,寒酥嬌軀一頓回頭道:「你進去吧。」
「你不來?」
「娘娘只說了見你。」
「哦。」
劉奈也沒有在意,寒酥目送他的背影進入神宮深處後回身望向角落,「你聽了多久?」
陰影中咻的一聲蹦出了一隻黑貓,正是沙神這貨,本身是大羅金仙的修為,以劉奈現在的實力還沒法發現他,「我就是想要看看被娘娘認定會成為天帝的人,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
寒酥挑了下秀眉,「那你聽懂了嗎?」
「……」沙神貓臉可見的消沉下來,「你這人不會聊天,要是聽懂了也不會在這裡等著了。嗯,你說他那一套理論能夠說服娘娘嗎?」
「娘娘是何等人物,她不會被任何理論說服,除非你做出來,只有做出來的真實才能讓娘娘信服。」寒酥回頭又朝神宮內部望了一眼。
沙神習慣性的用後腿撓了撓脖子,瞧寒酥似乎在思考什麼的樣子,詫異問道:「你別告訴我,你懂了?那你給我解釋解釋唄!」
寒酥看著沙神滿滿求知慾的貓眼,想了想問道:「舉個例子,你與朋友共同擁有一根腰帶,如果抽了這根腰帶,你和朋友以後就要過沒有褲子的日子。但這根腰帶卻是代表著大道某一方面的功德之寶,你還會其抽出來嗎?」
沙神歪著腦袋一臉『關愛智障』的看著寒酥,「這還用得著思考,當然抽出來啊!沒有褲子穿完全可以用法術遮蔽或者穿條裙子什麼的。那可是功德之寶啊,有了那東西就相當於有了保障,以後無論誰成功建立了天庭,都會有你一席之地,因為那是大道註定的!」
說著沙神望向寒酥的裙帶,好吧,那只是一條很普通的青色紗帶。再回神迎接的卻是寒酥帶著怒氣的一腳。
喵嗚!
寒酥沒有管已經慢慢化作流星的沙神,只是帶著感嘆的嘀咕道:「無論是法術遮蔽還是換條裙子,都已經改變了事物本應該擁有的樣子。而擁有了功德之寶就可以代天管理大道法則,可是大道需要你管理嗎?或者說,功德之寶的存在,真的是順應大道的嗎?」
……
神宮之內,劉奈終於見到了女媧,只是這景象有點讓他吃驚。
「坐吧,你這一路上的話卻是讓小酥陷入了糾結,哼!」女媧有些嗔怪的白了他一眼,看的他直打哆嗦。
當然更不適應的是,女媧竟然弄來了一張小桌,兩張椅子就分列在桌子左右。
我去!多麼熟悉的場景啊,以前他跟人談判的時候也這麼玩。
大姐你要幹啥,摔杯為號?刀斧手是不是都埋伏在周圍了?
劉奈擦了擦額頭的虛汗,訕笑坐下,「一些人生感悟而已,不值一提。」
女媧望著劉奈感嘆道:「當初我造人時一來是補充大道之缺,二來也是為了自己功德成聖。至於人族本來的樣子,其實也是有些考慮的。我本身算是妖族聖人,可卻沒有按照妖族的樣子創造,因為妖族種族繁複形貌各異,既難以團結也因為天資不同容易產生強弱差距矛盾。當時洪荒環境惡劣,若是人族再不團結則難以生存下去。所以我統一採用盤古之貌塑造,因為這種形貌的生靈極限是盤古,而盤古已經消失,人族便不會因為差距過大產生矛盾,也不會因為形貌差異而變得不團結。」
「娘娘大善!」
女媧搖搖頭,「不用謝,也不需要謝。我畢竟是妖族聖人,為了不威脅妖族地位,所以限制了人類的壽命。又怕短暫的壽命讓人類容易被大道淘汰,所以又賦予了人類學習修煉的能力。卻沒有想到,短暫的壽命讓人類更加勤奮好學,而想要長壽也成了人類奮鬥的根本動力。相反妖族坐擁多種優勢卻漸漸退出了舞台的中心位置!」
劉奈抿了抿嘴,他有點慌,你這上來就給我將造人時的心路歷程是什麼鬼?
卻聽女媧再道:「現在,我又要做選擇了,這一次不為成聖,只為天地不再大變。那麼告訴我,我該怎麼選擇?」
劉奈後仰,「你這問題我咋個回答嘛,你……至少也該告訴我天地為啥大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