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一個好好的修士何必偽裝成凡人呢!」劉奈感慨,雖然他現在也是這麼做的。
吱呀,客棧房間的大門明顯需要上油了,木質獨有的門軸摩擦聲足以讓整個走廊的凡人都皺緊眉頭。
進門的是一名少年,一名端著酒杯酒壺和托盤的少年。
充滿朝氣卻又成熟穩重,兩種氣質完美的在一個人身上融合,令劉奈初見就頗有好感。這大概就是密探所具有的能力吧,從無形中令人消減敵意。
不過對方似乎並不在乎劉奈的挖苦,而是更加在意為何被看穿了。
「說說看,你是怎麼看穿我的?」少年自來熟的將酒杯酒壺放在了桌子上,瞥眼打量一下桌子上的黑色桌布有點嫌棄。
劉奈依舊半躺在床上,歪歪扭扭像個睡不醒的海豹,「很簡單,因為你在cos一個並不存在的人。來這客棧投宿之前,我跟客棧的掌柜、跑堂甚至後廚都交流過,光是聽你的嗓音就知道你不屬於這間客棧。再加上我現在被星宿玉印纏住,能夠快速找上我的也只有你們了!」
「原來如此,確實是我疏忽了,大概因為剛剛殺了不少人,所以有些激動沒有冷靜下來吧。」少年在劉奈面前深刻的檢討道。
劉奈聞言緩緩起身,做到少年的面前,伸手接過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這麼說的話,你似乎有著很嚴重的暴力傾向,嗯,我倒是不介意做一個傾聽者,幫你開導開導。怎麼稱呼?」
少年咧嘴輕笑,兩排牙齒白又亮,看起來特陽光,「名字早忘了,反正每一次都要準備新名字開啟新生活,你就叫我朱雀門主好了。」
「好的小朱。」
劉奈聞聞杯中酒,發現甚是香醇,「朱雀門,是大秦皇朝的秘密組織嗎?」
「不愧是天下案首,思維敏捷令人佩服。」
「……」劉奈眉眼間有些不爽,「還以為我隱藏的很好,沒想到這就被看出來了。」
「倒不是看出來,而是皇朝使者死掉的地方有些特殊,根據情報分析一下,九遁玄門那些人中唯一有可能創造奇蹟的似乎也就只剩下一個天下案首了。」朱雀門主感慨。
劉奈卻是有些不解了,「你要這麼說,那我只能佩服你思維清奇。要知道我可是自爆過金丹的,當初無數人可以作證。你竟然覺得我能夠殺死……皇朝使者?」
「這與修為無關,皇朝使者的屍體已經經過驗屍,雖然金丹不見了看似是死在了扼道山的獨門秘法竊玉手之下,可我發現其真靈泯滅完全不在,這更像是一種特殊的毒藥,特殊的能夠溶解金丹的毒藥!」
少年的眼神死盯劉奈雙眼,仿佛要從他眼中看到破綻,而劉奈給他破綻,瞳孔一縮即恢復正常。不過這一點『破綻』足夠少年確認了。
劉奈看到少年的胸有成竹遂嘆道:「是我大意了,靈魂與金丹相連,金丹與肉軀相輔相成,人死之後靈魂入輪迴,散逸的靈魂波動中蘊含真靈,可通過特殊秘術探知生前經歷。原本我以為通過溶解金丹破壞靈魂能夠杜絕追蹤者甚至嫁禍扼道山,卻沒有想到,靈魂消逝本身就說明了一些問題。」
少年點頭應和,「不錯,但這畢竟只是一個猜想。不過有了猜想就可以順著線索挖掘下去,既然皇朝使者的死亡跟修為無關而是源於某種毒藥,那只需要翻翻過往的戰績,看看九遁玄門都有誰使用過毒藥作戰的經歷,便也大概能夠找到目標身份了。你猜怎麼著?在九遁玄門中就你這個品性高潔的天下案首擅用毒藥!」
這是諷刺他嗎?一定是在嘲諷他吧!
劉奈強忍著一磚拍他臉上的衝動,笑道:「所以,我的身份是你不一進屋就大開殺戒的原因?」
「自然!」少年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皇朝使者這一次的主要任務是尋找古公主,而現在,知道古公主位置的人只有你一個,如此,怎麼能夠輕易殺害呢?」
「可我若是不說呢?你還想嚴刑逼供?」
「很遺憾,朱雀門的主要職責是探聽情報,卻沒有什麼專門對付修士的酷刑。不過逼你主動說出來還是可以的。」少年的表情挺真誠,仿佛在說『hi,brother!別給臉不要臉哦!』
「願聞其詳。」
少年無趣的搖搖頭,「何必要我說出來呢?常規方法,找到你珍惜的人,先卸掉幾根手指頭,或者拆下一顆眼睛什麼的。」
劉奈面露慌亂,「我好怕啊,我跟你講,我跟大師兄宋霖最親了,你可千萬不要傷害他啊!」
少年翻了個白眼,「琉璃仙宗內部也確實有我們的人,幫你幹掉宋霖倒也不難,就看你能不能給我們想要的了。」
「呵呵,說的好像我多信似的,琉璃仙宗是經歷過上一次大秦皇朝入侵的,對於情報組織的看重遠超你我想像。何況現在琉璃仙宗又在野心膨脹的階段,你覺得他們會不清查內部?」劉奈摩擦了一下酒杯卻並沒有喝,將其放下道:「從五年前的正邪大戰之後,琉璃仙宗至少執行了三次內部清理!雖然外人沒有察覺,但是那幾年琉璃仙宗外出任務莫名死亡的修士有多達三百多個。這些人中有扼道山的探子,也有其它名門正派的探子。你說會不會有朱雀門的人呢?」
少年的笑容第一次收斂,在這一輪的嘴上交鋒中,劉奈似乎占據了點上風。不過這可不是胡謅,是劉老爺說的,琉璃仙宗做的很絕,凡是有丁點問題或者不確定的弟子都被清除了,頗有寧可錯殺一千不准放過一個的狠辣,在這種政策面前,扼道山之前派出去的探子都被幹掉了。
「了不起!」少年伸出大拇指,「不愧是立志與琉璃仙宗為敵的人,這種情報都能夠知道。但我說幹掉宋霖,也沒說一定要在琉璃仙宗的總壇之內啊!」
劉奈挑了下眼眉,「你要這麼說,我就明白了,看你這麼上道,既然你提出了交易,那我是不是該討價還價了呢?」
少年伸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我也不獅子大開口,還是殺死宋霖這件事,但要讓我師姐令亓親自動手,你們能辦到嗎?」
「可以,我們將其引出來再生擒,送給你那師姐殺就是。」少年不介意。
「不不不。」劉奈馬上搖頭,「我說的是,讓我那師姐與其光明正大的干一架,然後戰而勝之。」
少年皺眉,「這就過分了,難道非要這麼執著嗎?只要死了不就好,何必要在乎是否光明正大的打一架呢?」
「這一點才最重要啊,我師姐那人心腸軟得很,若是那宋霖認錯深刻再痛哭流涕一番,說不定就哄得我師姐心軟放人了。我要的就是他負隅頑抗,然後讓我師姐親手解決,方才能解除心結!」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冷笑,「看來你很重視你的那些師姐師兄啊!」
「是很重視,你要是能夠找到他們的位置來威脅我,那我現在就投降。」劉奈笑的很皮。
少年雙手抱胸甚是為難,「你這樣我們很難談下去啊,不如你換個條件。又或者,我換個目標威脅你?比如,你曾經的道侶,陸宛?」
劉奈:「……」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拿陸宛跟他說事了,卻是第一次有人直接幫我認證了『前妻』的身份。
劉奈也是不明白了,自己當初究竟做了多少值得人誤會的事,還是說當初民政局是你小子搬過來的?
不過算了,劉奈也懶得解釋,只是打了個哈欠,「說起來我也有好多年沒有見過陸宛了,她被逼著入了死關,你若是能夠將她帶出來,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少年:「……」這天下案首有點油鹽不進啊,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好吧,本門主承認,朱雀門大不如前了,門內的力量萎縮,確實沒有能力在琉璃仙宗的內部呼風喚雨。但我勸你還是多考慮一下,畢竟古公主的位置哪有自己的生命重要呢?你都已經逃過了琉璃仙宗的追殺,甚至自爆金丹頂過了天雷,總不想死在這種小事上吧!」
劉奈也學著對方的樣子雙手抱胸,「呦呵,惱羞成怒準備動手了?」
「不,你的生命早已攥於吾手,只是可憐你仍不自知。」
劉奈詫異的戰術後仰,接著恍然的開始閉眼內視,果然一股子綠了吧唧的氣體不知何時無聲無息的鑽進了丹田之中。
劉奈心中一瞬間有些哭笑不得,這算不算惡有惡報?玩毒坑死了那麼多人,自己卻一個不慎被人給毒了!
該說什麼呢?老陰比的招數總是如此相似啊!
「我這毒名為溫柔鄉,可溶於水、浮於物,無色無味,專克金丹。中毒者金丹萎靡無法提調法力,就像是英雄深陷溫柔鄉而再無氣概一般,因此得名。」少年也沒有打擾劉奈查看丹田,只是開口一點點的解說,「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此毒並不致命,但若無解藥中毒時間一長則有害根基。本門主之前將毒下在了杯子與酒壺上,你卻是手賤了!」
劉奈耳邊聽著解說,心中不禁認同,自己果然手賤!
接著望向墨蓮與諸多金丹,只見那綠色毒霧接觸神通金丹,似有一股無形之力將其排斥遠離。又接觸土龍炮禁法金丹,那由土精石組成的土龍似乎抵抗艱難,隱隱有不支之態,卻在這時墨蓮轉動,浩然之氣咻咻咻的一陣爆射,將綠霧絞殺乾淨。
劉奈至此睜眼,有些古怪的看著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少年奇道:「怎麼?」
「也沒啥,我剛剛就說過,本人擅於傾聽,若有什麼苦楚不妨直言。」劉奈一副關愛智障的表情。
「何出此言?」
「難道這溫柔鄉在你心中……是綠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