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願意生下來，那就生，她想自己帶的話，我可以出撫養費。她不想帶的話，給我撫養也行。她要是不願意生下來，也隨她。」段屹驍似乎已經想得很明白了。
「那你還是儘快跟她說清楚。」
郁星漢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但這是段屹驍的選擇，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我會找機會跟她說的。」段屹驍一臉無奈，苦澀的笑意不達眼底。
其實，今天陳念可過來找他要錢反倒是讓他鬆了一口氣，幫他把內心的負罪感減輕了很多。
大家都心知肚明，陳念可拿走了這三百萬，是還不上的。至少短期內，她根本無力償還。雖然她為了維持自己的尊嚴說是借的，但段屹驍也沒指望她能還。
現在網上，除了陳念可遭受著網友的口誅筆伐，段屹驍也沒好到哪裡去。
大家給他貼上了渣男的標籤，罵得很兇。
唯一慶幸的就是，陳念可沒有公開他的身份。
儘管也有人一直曝光他，但都被他壓下去了。
現在他只希望這一場風波儘快過去。
*
江雲杪得知溫迎幫她怒對陳念可，特地去網上看了一下，見陳念可現在四面楚歌，她也就放心了。
這些都是陳念可應得的。
其實當陳念可歪曲事實誹謗她的時候，就在自己頭上懸了一把劍，而現在，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刺向了她自己。
自食惡果罷了。
手機響起一道提示音，江雲杪打開看了一眼，是陸從知發給她的，告訴她溫老已經到了，下午可以安排給鍾惠英進行面診。
於是午飯過後，江雲杪便帶著鍾惠英去了溫氏醫院。
溫老已經八十多歲了，他穿著一身帶有暗紋的中式套裝，顯得很精神。滿頭白髮像是秋日的第一道霜，一雙眼睛如同暖陽，柔和又明亮。
「你就是迎迎的好朋友吧。」溫老和藹可親地開口。
「溫爺爺，你好。我是江雲杪，一直沒去拜訪您，今天還要麻煩您替我母親看病，真是不好意思。」
溫老隨和地擺擺手，「不妨事，不要拘泥這些虛禮。你母親的情況我已經聽從知說過了，不過你應該也聽說了，我已經許多年都不看診了。」
「我知道的。但是哪怕只有一分希望，我也想試試。」雖然母親從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苦，但誰不想站起來用自己的雙腿走路呢？
人生還那麼漫長，走著去看世界才是最踏實最愜意的體驗吧。
溫老臉上飽經風霜的皺紋舒展了幾分，他慈祥而從容地開口：「扶你母親躺下吧。」
然後他捋了捋鬍鬚，朝著陸從知揚了揚下巴，「你去。」
陸從知怔了怔，詫異道：「我？」
溫老目光炯然有神地看著他，「當然是你！我現在手感不准。」
陸從知下意識地瞥了眼江雲杪。
江雲杪也很詫異，所以溫老讓陸從知給母親看病？
不過既然溫老都不怕陸從知砸了他的招牌，她有什麼好怕的。
聽溫老的語氣，似乎很欣賞陸從知，有意要將自己的所學傳授給他？
這麼說來，陸從知在中醫方面也很有造詣？
這麼一想，陸從知在江雲杪心裡的形象又高大偉岸了許多。
「麻煩了，陸醫生。」江雲杪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溫老半眯著眼，沉思了片刻，老神在在地說了幾個關節和學位，讓陸從知一一探查。
陸從知檢查得很仔細，說得也很細緻。
雖然江雲杪不懂，聽得雲裡霧裡，但莫名覺得很專業的樣子。
尤其看到溫老頻頻點頭，顯然對陸從知的四診合參，精準辯證很滿意。
江雲杪怎麼也想不到，當初那個看起來有些混不吝的少年，竟然變得如此出類拔萃。
她默默地站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身穿白大褂的陸從知。
他的側顏有種工筆畫上拓下來的精緻感，線條乾淨分明。他的聲音像淡淡的清風，該死地好聽。
而他此刻專注認真的樣子又給他增添了幾分魅力，讓他顯得驚為天人。
江雲杪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唯恐會打亂他看診的節奏，破壞了他的那份矜貴感。
「之前不是說做了檢查了嗎？齊幻是怎麼說的？」在陸從知檢查完後，溫老沒有立馬給出結論和意見。
通常來說，如果有明顯的手術指征，先進行手術，再通過針灸理療，效果會很明顯。
「齊教授說從檢查結果上看，並沒有什麼問題，之前的治療方案也沒有問題。」陸從知將齊幻的意見反饋給了溫老。
溫老不以為然，「就算治療方案沒問題，但醫生與醫生之間的手法差距可大了。」
他想了想，接著道：「既然齊幻說沒有看到手術指征，那就先嘗試一下針灸，看看能不能喚醒一部分知覺。」
「可以嗎？」溫老的話無疑是給江雲杪吃了顆定心丸，讓她一下子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溫老搖了搖頭，示意她別高興得太早。他慈祥而從容地告訴她，「到底有沒有效果，我現在還不敢保證。」
江雲杪連連點頭，克制著內心的激動，「我明白的。」
溫老再次朝陸從知抬了抬下巴，「去取針，我來說，你來操作。」
陸從知這次沒再遲疑，很快就把針灸需要的針拿了過來。
溫老語重心長地提醒，「你一定要記好所有的位置，以後每周都需要進行三次，先持續三個月看看什麼情況。」
江雲杪聽到溫老這麼說，頓時歉疚起來。
陸從知本來工作就忙，還要他每周抽空給母親進行三次針灸，江雲杪心裡著實有些過意不去。
針灸結束，溫老又吩咐陸從知去拿紙筆，「我說個方子，你記下來。」
然後又跟江雲杪和鍾惠英解釋道：「這個方子有助於通經活絡，增補益氣，定期服用即可。」
陸從知連忙照做。
溫老眯了眯眼，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小子什麼時候轉性了？以前讓你背方劑，你一百個不願意，怎麼突然變勤快了。」
陸從知斂了斂眸，眼裡的流光輕輕躍動了一下，他輕咳了一聲，「我積極您老還不樂意了？」
溫老輕輕一哼，「我受寵若驚行了吧。」
溫老眼底明顯流露著幾分欣慰，開口卻無比肅然，「既然你現在變積極了，那就先背它個一百個方劑。下次我要抽查。」
陸從知瞪了他一眼，「老頭，你這就不講武德了。」
溫老嗔怒，「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學我的藥方，我都不給呢！」
陸從知：「這福氣誰想要給誰不就行了？」
溫老：「呵，老夫就中意你小子！」
看著陸從知和溫老相愛相殺的場面，江雲杪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