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單位可是勁敵,而且還是相當擅長近身搏鬥的武僧。
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距離地面還有二十來米,蘭洛斯心思活絡了起來,這個距離外加自己的空中優勢,哪怕是陸地神仙都只能被動挨打。
「糟了,我們好像闖禍了。」後知後覺的吉安娜察覺到形勢,連忙拽了拽蘭洛斯的斗篷,「快下去賠給他們。」
賠?我怎麼沒想到呢?
蘭洛斯愣了愣,下意識摸了一下乾癟的腰包:「呃,你帶錢了嗎?」
「出門在外,你這都不帶?」吉安娜露出驚訝的表情,理所當然地從腰包里取出一大袋叮噹作響的錢幣。
「咳咳,上了年紀,染上了丟三落四的毛病。」精靈法師一臉窘迫,連忙扯些沒邊的話轉移對方的關注點。
笑話,他堂堂提瑞斯秘法會會長,怎麼會沒錢?
是啊,怎麼會沒錢?
從反問到疑問,蘭洛斯莫名心口一痛,見吉安娜皺起秀眉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他連忙趕在女孩兒在他傷口上撒鹽之前搶過錢袋,解除羽落術縱身躍下。
「抱歉了各位,嚇到你們實在對不住,不過我們身上只有這些錢財,不知道能不能補償你們的損失。」手拿錢袋,蘭洛斯連說話都有了底氣。
剛剛走出人群的熊貓人咬了咬嘴裡的樹枝,兩隻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這明顯施法者打扮的精靈居然從十數米高空淡然躍下,顯然讓他心裡升起了驚訝,以及好奇。
雖然迷霧籠罩下的潘達利亞與外界幾乎無法交流,但熊貓人源自天性的好奇讓他們並不滿足於現狀,部分熊貓人成為了雲遊者,突破迷霧,在艾澤拉斯的各個角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陳是他們中的佼佼者,多年來的不受拘束地週遊世界,讓他對艾澤拉斯了解頗深。眼前這個精靈顯然在很多方面都超出了他的認知,這讓他充滿了好奇。
在他打量精靈的同時,蘭洛斯也在打量著他,不過沒等蘭洛斯仔細分析對方的體能屬性,一個侏儒突然跳起奪走了他手裡的錢袋。
「看吧,兄弟們,我早就說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侏儒顛了顛鼓囊囊的袋子,悅耳的錢幣碰撞聲讓他瞬間收起臉上的憤懣和不快,連忙朝著身後眾人炫耀起來。
「不至於吧?」聽到這話,蘭洛斯的臉都黑了。咱又不是瞄準了你家馬車,都是意外,至於說是大難嗎?
幸好,那侏儒顯然也察覺到自己言語中的冒失,連忙轉過身來朝『大方的金主』道歉:「抱歉,精靈先生,不過我和我的這些船員們最近太不順了……」
侏儒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一瓶味道濃郁的烈酒,在食鐵獸灼灼的注視下痛飲一番後,聲淚俱下地說起了從前。
他叫斯利姆,是一艘來往辛特蘭與藏寶海灣的貨船船長,因為藏寶海灣最熱銷的商品就是酒精,侏儒又被當地人親切地稱為『威士忌』斯利姆。
從辛特蘭到藏寶海灣要走東部大陸東側沿岸,由於沿岸山嶺眾多,少有補給,航線距離較長,但也相對安全。斯利姆安然無恙地跑商多年,誰知道就在前幾天,商船在途徑逆風小徑南側沿岸時,一陣沒來由的陰風掀起海浪,瞬間就掀翻了貨船。
「那時候風和日麗,我們喝著烈酒唱著歌,誰能想到啊,突然就翻了船!」斯利姆聲淚俱下地控訴著。
多虧了洋流把部分船員和貨物送到了這處海灘,當斯利姆等人拼著老命搶救貨物時,一體態圓滾的熊貓人踏著浪花就從海上飄過,三下五除二幫他們將貨物打撈上岸。
說到這裡,斯利姆還偷偷跟蘭洛斯抱怨,那熊貓人邊打撈還邊開封豪飲,一開始嚇得他還以為是哪兒來的酒鬼強盜呢。他還納悶呢,誰家的海盜這麼颯?都能在海面上長跑了?
後來呢,好不容易搶救了一批貨物,船員從藏寶海灣租來的一輛馬車剛裝好準備運過去。好嘛,一隻火焰大鳥從天而降,好巧不巧砸在馬車上。
乖乖,那可是烈酒,一瞬間就給燒沒了……
「老天有眼,今天終於是遇到好心人了。」斯利姆一把鼻涕一把淚,恨不得抱住精靈高呼萬歲。畢竟這袋金幣的分量,別說補償那一馬車劣質威士忌了,包括那個熊貓人強行喝下的『報酬』,甚至連遇難船員的撫恤金都完全足夠了。
可兩人這身高差距讓蘭洛斯意識到,被他抱住後的姿勢一定會成為日後的黑歷史。看到侏儒撲上來,精靈腳步一側,輕飄飄地躲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熊貓人的眼睛頓時放出一道亮光。
這個精靈法師的身手,靈活得有些不可思議。
「好了好了。」蘭洛斯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再多說。雖然斯利姆的遭遇確實讓人同情,但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嗯?逆風小徑?不會這麼巧吧……
意識到什麼,蘭洛斯稍稍收斂了臉上的不耐,看向了斯利姆一行人:「總之這件事兒就這樣過去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
斯利姆連連點頭,隨後立刻喊上船員們走向馬車,開始搶救起貨物來。好嘛,不愧是商人,能掙兩塊絕不只掙一塊。
見事情完美解決,熊貓人拉了拉斗笠,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
難得遇見這麼出名的食鐵獸,蘭洛斯怎麼會放過?
「大師留步。」
陳頓了頓,扭過頭來:「年輕人,我可不是什麼大師。」
「並非施法者,卻能徒步在海上如履平地,閣下實在是太謙虛了。」說到這裡,蘭洛斯腦子裡不由自主浮現出這位圓滾滾的熊貓人在海上狂奔的場景。
嘶,貌似有點不敢想像……
「言重了,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技巧。」陳擺了擺肉乎乎的大手。
蘭洛斯卻不依不撓:「在下才疏學淺,倒是對閣下口中的小技巧頗有興趣。」
當然了,到底是對技巧有興趣,還是對人有興趣,那就是兩說了。
身後,吉安娜早早就落在了沙地上,站在蘭洛斯旁邊,她忽閃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熊貓人。女孩子嘛,對毛絨絨的東西總是沒有什麼抵抗力。不過當這個毛絨絨能說會動,還能在海上長跑的時候,那就有點怪異了。
「是熊貓人誒?熊貓人誒!我以前只在書里見過,沒想到今天看到活的了。」吉安娜不安分的小手緊緊抓著蘭洛斯的斗篷,得,都拽成習慣了。
雖然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對方畢竟不是普通人,斗笠下毛絨絨的圓耳朵微微一顫,顯然是聽得清清楚楚。不過陳雲遊四海這麼多年,這種情況顯然是遇到不止一次了。
「這位小姐真是眼光獨到,不過千萬記住,老夫可不是玩具。」
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到底是遭遇過什麼?
想像著一個中年熊貓人被一群鶯鶯燕燕包圍,蘭洛斯沒來由一陣惡寒。
「啊,抱歉,我只是……」悄悄話被對方聽見,吉安娜滿臉尷尬,連忙想要解釋,但這個年紀的小孩兒,遇到跟陌生人的誤會通常都很少能解釋清楚。
你平時跟我較勁的功夫呢?
看到吉安娜一臉慌張、手忙腳亂,蘭洛斯深深嘆了口氣:「抱歉,她沒有惡意,只是平時聽聞諸多閣下家鄉的傳奇,如今有幸親眼得見,有些激動了。」
「我的家鄉?」陳愣了片刻,隨後笑了起來,淺淺的笑聲,帶著一絲懷念和惆悵,「年輕人,我很感謝你的讚美,但不知為不知,潘達利亞早已被這世界遺忘,哪有什麼傳奇不傳奇的?」
千萬年前,熊貓人帝國的末代皇帝少昊在美猴王與至尊天神的幫助下,擊敗疑、惘、怒、懼、恨、狂六煞,並將其封印在地下。但面對最後的傲之煞時,他卻停手了。
皇帝的傲慢令潘達利亞籠罩在迷霧之中,因為他認為熊貓人比世界上其他種族更加優秀,有能力自行解決問題。但接下來一萬年來,他們卻停滯不前,他們的疑慮與恐懼深埋於這片土地,一有機會就出來腐蝕人心。
之後,燃燒軍團入侵,世界天崩地裂。但皇帝心中毫無懷疑和絕望,他登上永春台,以己身之力將整個潘達利亞靜靜送進大洋角落,遠離紛爭。皇帝的長袍隨風掠過大地,使得這片土地的濃霧變得難以穿透,從此遺世而獨立。
少昊有罪責,卻也有功德。如今像陳一樣的熊貓人云游者對迷霧的弊端心知肚明,但卻沒有一個人去責備萬年前逝去的皇帝。這不僅是熊貓人天性使然的良好心態,更重要的是,少昊的所作所為,均是為了熊貓人的未來。
陳的惆悵,不是要怪誰,而是因為找不到破除迷霧,讓熊貓人重新與艾澤拉斯建立溝通和聯繫的辦法。
想到這些沉重的東西,陳有些興趣缺缺,揮了揮手掌,正要道別。
「聽說,四風谷的風暴烈酒釀造廠,是熊貓人的驕傲。」
輕飄飄的一句話傳入耳畔,讓陳瞬間停住腳步,兩隻眼睛下意識瞪大。
他的名字是什麼?陳·風暴烈酒。這個精靈口中的釀造廠,單從名字上就能看出跟他的關係。但是,我有自報家門嗎?熊貓人呆了,連嘴裡的樹枝掉進沙土,他都沒有察覺到。
「你到底,是什麼人?」
「高等精靈,蘭洛斯。」法師帶著謙遜的微笑,微微躬身,「一些認識我的朋友習慣叫我,先知。」
這壞人,又開始招搖撞騙了。
目光從目瞪口呆的熊貓人身上挪開,望著嘴角帶笑的精靈法師,吉安娜重重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