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心有定數,但真正跨越山巒踏足索拉查盆地的上空,蘭洛斯還是不免驚訝萬分。
翻過將整個盆地完全包圍的崇山峻岭,迎面的寒風驟然變得溫暖起來。腳下鬱鬱蔥蔥的林地茂密異常,即使窮極目力,蘭洛斯也無法看穿那天然的翠綠華蓋。
好似樓宇一般的參天巨樹是這片土地天然的偽裝,別說是幾個人,就算是一支萬人大軍,都能在其中完美匿藏。
雖然在凍土上尋得這樣一片生機盎然的綠地著實不可思議,但真正讓蘭洛斯心神劇震的,是聳立在這片土地上的五根齊天巨柱。
拔地而起的巨柱成等距分布在盆地之中,高聳入雲的架勢,展露著勢要與天比鄰的無匹氣勢,加上那頂端終年不停盤旋的原始力量,這般手筆,已經遠遠超出了凡人的想像。
那是屬於神明的力量。
不管其創造者是泰坦還是泰坦造物,都是凡人高山仰止的存在。縱使相隔無數年,這遺留的遠古遺蹟仍然發揮著作用,不僅改天換地,更是霸道地抗拒著其他一切存在。
一進入盆地,蘭洛斯清楚感覺到了體內魔力的滯塞,好似有一隻無形的手掌,生生扼住了動脈,難以言明的阻塞感令他心煩意亂。
幸運的是,他並非像一般施法者那樣對此種力量無計可施,靈魂深處,蟄伏多時的薩格里特鑰石正躍躍欲試,冰冷的機械提醒都仿佛加快了頻率,好似活人一般興奮激動。
『……檢測到可運行程序,正在發送兼容性驗證補丁……』
『……驗證失敗,未能搜索到與條件匹配的運行程序……』
『……終端程序功能極其強大,建議進行地毯式掃描……』
一連串熟悉而又陌生的警醒聲在腦海中不斷迴響,蘭洛斯不由一陣苦笑。作為一個合格的20世紀青年,這一連串的專業術語他勉強能夠聽懂個七七八八。
但他很清楚,所謂的可運行的終端十有八九藏在諾森德北方的冰冠冰川深處,那個名為奧杜爾的泰坦造物基地。索拉查盆地就算再怎麼震撼人心,也終歸只是一個基因生物實驗室。於他來說,就算在這裡挖掘出什麼完好的泰坦遺蹟,也並不會有實質性的提升。
當然,他也明白薩格里特鑰石的激動從何而來。
鑰石就像是一個性能超絕的處理器,當年在馬頓監守惡魔大軍時,它就相當於是馬頓權限最高的控制終端。能夠對這些陰險狡詐的惡魔大軍嚴防死守不露漏洞,其能力可見一斑。
現在,與蘭洛斯的靈魂綁定,蘭洛斯就相當於一台電腦的硬體配置。儘管相比馬頓那整個行星,蘭洛斯的身體簡直是落後了不知道多少個世紀,但它所發揮的功能,依然能讓世人為之驚駭。
如果能尋得並控制一處與之兼容的終端程序,薩格里特鑰石必然能展露出令蘭洛斯望塵莫及的強大。
可話又說回來,艾澤拉斯的泰坦造物就算是再強,相比薩格拉斯所領導的燃燒軍團,終究只是九牛一毛。就算鑰石拿到了奧杜爾的控制權限,除了將艾澤拉斯暴露在薩格拉斯的眼皮子底下,似乎,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一邊安撫著自作主張的薩格里特鑰石,蘭洛斯的目光不斷在四周掃射,似乎在尋找什麼。
『小子,你費盡心機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不會就是為了旅遊來的吧?』跟了蘭洛斯這麼多年,艾露尼斯的話語明顯也變得更加滑頭。
『咯咯,你可太小看他了,這小子可是讓那兩個傢伙接連吃癟的人才,那小心眼兒,比你身上的蛀蟲還要多呢。』薩拉塔斯不住輕顫,清冷的低笑聲充斥著不知名的蠱惑。
面對她的打趣,艾露尼斯似乎已經習慣,都懶得跟她過多計較:『存在於這片土地上的力量連我都隱隱感到心悸,如果你沒做好充分的準備,我勸你最好回頭。』
蘭洛斯很清楚,艾露尼斯所說的『不知名的力量』,並不僅僅只限於泰坦。畢竟,蟄伏在諾森德凍土之下的,還有當年跟他有過交手的尤格薩隆。
上古之神的封印正在慢慢崩解,這片土地,絕對不只是眼下這般平靜。
雖然他已經踏入傳奇,但要說面對連泰坦都深感棘手的上古之神,他一點兒信心都沒有。
「我明白。」精靈法師一邊觀察身下的叢林,一邊心不在焉地回應,「放心吧,我會速戰速決。」
戰?找誰戰?
艾露尼斯不解之餘,蘭洛斯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微笑。
是啊,雖然已經悄無聲息來到諾森德,但他就像是瞎子一樣兩眼一抹黑。連整個藍龍軍團都找不到泰蕾他們的蹤跡,單憑他這麼個肉體凡胎,又如何能夠創造奇蹟呢?
不過,泰蕾他們的位置他確實是不知道,但,他知道藍龍軍團的位置啊。
仿佛是在回應他一般,胯下的藍龍突然仰天長嘯,朝著天邊的幾縷蔚藍疾馳而去。
蘭洛斯自詡不是什麼勤勉的人,躺著能辦完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坐著。既然我找不到泰蕾他們,那不如,就讓他們來找我唄。
呵呵,傷筋動骨一百天,各位,可別怪我下手太狠吶。
望著遠方天穹下那幾頭藍色巨龍,蘭洛斯臉上的笑容愈發變得張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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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深處,籠罩整個盆地的翠綠華蓋幾乎不漏縫隙,勉強幾束光亮穿透層層阻礙揮灑下來,稍稍驅散了這片泥濘土地的潮濕。
一名身著華貴的俏麗女子踱步在林地之中,在那一片片茂密的灌木叢間不斷徘徊。在她身後,另一名同樣身著藍色長袍的少女帶著一臉既焦躁又低落的神情緊跟上來。
「泰莉姐姐,草藥這種東西,對咱們沒什麼作用吧?」絲黛拉嘟著小嘴,輕輕拉了拉前方女子的衣袖。
藍龍公主站起身來,將剛剛採集的藥物小心翼翼放入腰包,以往神采奕奕的絕美面容,流露出明顯的憔悴。不過,在這個心急如焚的少女面前,她還是盡最大的努力擠出一個溫柔似水的笑容:「一般來說,確實沒什麼用。」
相比殘酷的真相,絲黛拉心裡更期待虛無縹緲的小小希望,可聽到對方如此說道,她不由小臉一白,愈發泄氣:「那,泰蕾姐姐……」
「泰蕾的體質,有點特殊。」提及舊事,藍龍公主嘴邊的笑容變得苦澀了起來,「她自出生開始就歷經苦難,就連破殼之日都……」
在這種時候過多傷感,顯然是打擊士氣的下乘之舉,泰莉搖了搖頭,很快轉移了話題:「那丫頭一直冷麵示人,卻也是百般無奈之舉。可要我說,藍龍一族裡,最重情重義熱忱天真的,怕是非她莫屬。」
「我明白。」回想起這段時日的種種,絲黛拉真摯點頭,「我一個人孤身在外,一直都是她對我照顧有加……哼,都怪那個傢伙,用那般手段把我騙出來,卻一轉頭就對我不管不顧。」
聽到她話中的怨氣,泰莉莫名想笑:「這也是他信任泰蕾,要是換了個人,他肯定也不會放心把你留下。」
「不過。」看著鬱鬱寡歡的少女,藍龍公主心頭一動,臉上浮現起些許揶揄,「要是他知道你成天把他掛在嘴邊,多半早就後悔死了。」
「姐姐!」小臉募的一紅,絲黛拉連忙口不擇言地回擊:「你還說我呢,泰蕾姐姐曾說你跟他的關係勢同水火,怎麼到了現在,你還把他往好了說呢?」
「嘿,你這小丫頭嘴巴倒挺利索。」嬉笑打鬧間,方才壓在兩人頭頂的愁雲也漸漸散去。恍惚間,那個面相陰險心思狡猾的精靈浮現在泰莉腦海。
想起這個成天惹是生非的凡人,藍龍公主不由記起當年第一次相見時,即便是身處藍龍一族的大本營,居然也敢跟身為公主的自己針鋒相對。
嘖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現在終於是給看他不順眼的達拉然關起來。哼,讓他嘗嘗我當年身處囚牢的滋味也好,省得一天天不安分四處生事。
想到這裡,泰莉臉上的笑容愈發驚心動魄,那一抹難得的俏皮,令嬌艷百花也為之自慚形愧。
「公主殿下!」嬉鬧間,一個藍色的身影從密林深處飛馳而來。
瞬間收斂情緒,泰莉轉眼便重新拾起了雍容和優雅:「這麼著急,是出什麼事了嗎?」
「大事!」傳信的探子深吸一口氣,慘白的臉色令得兩位如花似玉的女子狠狠揪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