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在這兒這麼久了,你還是不願意說些什麼嗎?」
儘管這片晦暗空間幾乎沒有燈火照明,但穹頂上的奧能水晶卻時刻散發著明亮的光芒,足以照亮整個紫羅蘭監獄的每個角落。
灰白的長髮披散在肩頭,克拉蘇斯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靠椅,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某個容納常人大小的監室門口。
由奧術能量組成的弧形牢門裡,束髮同樣灰白的精靈法師盤腿而坐,握著一條綠寶石吊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又一次沒有應答,克拉蘇斯聳了聳肩,百無聊賴地翻動手裡那快要倒背如流的書籍。
早知道就多帶兩本書了,唉。
瞥了一眼腳邊那一摞同樣被翻爛了的古籍,克拉蘇斯重重嘆了口氣,隨即帶著一臉失望,撐著已經麻木的膝蓋緩緩站起。
「這就走了嗎?」監室內,儘管沙啞的嗓音充滿滄桑,蘭洛斯鬍子拉碴的臉上,依舊帶著那份熟悉的揶揄。
這一問,搞得克拉蘇斯懸在半空的屁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尷尬。
「我還以為黑暗之門把你給炸傻了呢。」
沒有回應對方的怨念,蘭洛斯微微一笑,隨即似乎是感到鬍鬚的礙事,慢悠悠抬起手來。感受到魔力的涌動,克拉蘇斯陡然心驚,在看到對方的鬍鬚竟是在無形的力量撥弄下,嘩啦啦地自行脫落後,大法師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驚訝,雙眉緊緊靠在了一起。
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紫羅蘭監獄,東部王國最大最嚴密的禁魔監獄,也被稱為法師噩夢。而且蘭洛斯現在還是在監室內,居然在使用魔法?
「啊,抱歉,習慣了。」見大法師目瞪口呆,蘭洛斯連忙收斂魔法,但那張惹人不快的笑臉卻沒有表達出絲毫的歉意。
「看來,達拉然之眼果真在你身上。」克拉蘇斯很快得出了最合理的解釋。
對於這一點,蘭洛斯並沒有反駁:「是安東尼達斯親自找你回來的吧?連他的話你都不相信?」
「我只是不相信,你居然會做出這麼出格的事。」大法師用不爭氣的眼神看著精靈。
見對方嚴肅起來,蘭洛斯也收起了玩笑:「你不明白,我不得不這樣做。」
「為什麼?」
「為了我自己,為了艾澤拉斯。」
眉宇間的皺紋再度加深,如果是其他人,是定然不會相信蘭洛斯所言的,但克拉蘇斯不同。不過就算如此……
「你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如果你冷靜地跟安東尼達斯大法師詳細交談,以你當時的聲望,成功概率是很大的。」
「相信我,如果有選擇的話,我會那麼做的。」蘭洛斯一臉苦澀地搖搖頭,沒有人能體會,直面黑暗泰坦的壓力到底有多麼可怕。
嗯,或許有那麼一個……
見他這般模樣,克拉蘇斯頓時氣得吹鬍子瞪眼:「聽你這話,踹掉一位大法師,盜取達拉然之眼,這麼大的罪名你還有理了?」
罪多不壓身,雖然肯瑞托沒能查出克爾蘇加德事件的全部真相,但將一切黑鍋全都安在這個一級罪犯的身上准沒錯。這一點,可是得到全達拉然上上下下默認了的,畢竟相關機構要處理的案件太多了,沒那麼多時間也沒有必要去徹查。
對此,作為真兇的蘭洛斯也沒有太多牴觸。
「後面那個我認,關於克爾蘇加德,我可是幫了大忙……」正說著,看到對方臉上的不耐,蘭洛斯頓時明白了什麼,「哦,對了,抱歉忘了你的蜜月假期。」
「別給我轉移話題。」克拉蘇斯額頭的青筋狠狠一顫,連忙深呼吸壓下了憤怒,「克爾蘇加德的事兒如果能私下處理,根本不會產生那麼大的損失和影響。」
「我說了,我是迫不得已。」蘭洛斯很是無奈地聳了聳肩,「而且你看,我這不是乖乖進來了嗎?」
「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吶。」狠狠白了對方一眼,儘管接觸的時間不算少,但這傢伙臉皮的結實程度,每次都能給他『驚喜』。
「如果你是來找我算帳的,門沒鎖,我也不會反抗。」指了指監室入口處的奧術屏障,蘭洛斯直接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猛地咬緊牙關,克拉蘇斯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緒再一次在胸口翻騰。好一會兒後,在蘭洛斯賤賤的笑聲中,克拉蘇斯緩緩睜開眼。瞥了一眼自來到此處開始,對方就一直緊緊攢在手裡的吊墜,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了起來。
「德拉諾,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下,該輪到蘭洛斯愣神了。
「都快過去一年了,達拉然的消息應該沒那麼閉塞吧?」再看了一眼綠寶石吊墜,蘭洛斯一邊心不在焉地回應,一邊將其收入懷中。
「我是問你。」克拉蘇斯一臉恨鐵不成鋼,「你知不知道我這是在幫你?」
「哦?」眉頭一挑,蘭洛斯這會兒才真正開始認真傾聽起來。
「我已經跟凱爾薩斯協商過,如果你盜取達拉然之眼的確有足夠正當的理由,且在德拉諾的行動中做出的貢獻得到證實,我們有把握縮短甚至是免除你的牢獄之災。」
「而且,安東尼大法師也曾隱晦表達過對這個提議的贊同。」
「嘖嘖,原來你們還算是挺有良心的嘛。」雖然語氣充滿了調侃,但蘭洛斯默默低下的臉上,卻悄然閃過一絲感動。
「不然你以為呢?克爾蘇加德被除名,我特麼天天那麼忙還抽空跟你這兒錄口供翻案,結果你特麼鳥都不鳥我?」
提起這件事,克拉蘇斯緊握的拳頭幾乎砸在屏障上。
對方的表現,令一向以臉皮厚自詡的蘭洛斯都感覺到不好意思。默默抓了抓臉頰,法師連忙諂笑著安慰:「冷靜,有什麼話好好說嘛,氣大傷肝。」
接連喘氣將怒火順下去,克拉蘇斯惡狠狠地瞪著法師:「我可跟你說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幾個月前,奎爾薩拉斯的遊俠將軍接連拜訪達拉然數次都沒能見到你的面,就連藍龍的施壓都被議會扛了下來,再不抓住機會,你可就真的完了。」
希爾瓦娜斯?
在這個名字出現在腦海里的同時,蘭洛斯的臉色明顯變得黯淡了下來。
「怎麼,你不敢見她?」畢竟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油條,克拉蘇斯瞬間就抓住了重點,「因為奧蕾莉亞的遇難……」
「不,她沒有遇難。」搶斷對方的話,蘭洛斯猛地抬起頭,縈繞著色澤不同但具備同樣危險光芒的雙眼投射出冰冷至極的神色,「我相信她沒有。」
莫名感覺到心悸,克拉蘇斯的眉頭用力擠了擠,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拿出一顆記錄水晶:「很好。」
「那就詳細說說看吧,到底發生了什麼?」
提到奧蕾莉亞,蘭洛斯也失去了閒扯的興致,只是用平淡甚至冰冷的語氣,一五一十地講述著過去:「這一切,要從薩格拉斯之墓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