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章 吊橋效應

  漆黑狹窄的通道里,僅僅安靜了幾秒鐘,突然傳出一陣比之前要急躁得多的腳步聲。這聲音迴蕩在蜿蜒扭曲的通道中,不斷盤旋交織,遠遠傳開。

  儘管光線昏暗,但奧蕾莉亞那蒼白的臉色,還是顯得十分清晰。

  一片死寂的漆黑環境中,僅剩下了自己那急促的腳步聲,隨著無意識地加快步伐,奧蕾莉亞的心跳,也慢慢變快,快到在這樣寂靜的環境下,如同雷鳴。

  突然,遊俠停下了腳步,鬼使神差地回過頭去,望著那片一片漆黑看不到頭的通道好一會兒後,低聲開口:「蘭洛斯?」

  嗒!

  令人發瘋的沉默幸好並不長,奧蕾莉亞這次清楚捕捉到了那個動靜。

  只是滴水聲而已。

  露出明顯的失落,奧蕾莉亞轉過身去,可還不等她抬腳向前,她整個人突然向後栽倒。

  「啊!」

  前方的牆壁上,一個慘白的半透明面孔如同浮出水面溺水者,一點一點從牆中出現。很快,一個完整卻又十分模糊的慘白身影悄無聲息地從癱坐在面前的奧蕾莉亞身邊走過。

  至於後者,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渾身戰慄地緊緊靠在牆邊。瞪著那驚恐的雙眼,奧蕾莉亞神色驚慌地望著那個幽靈慢慢遠去,許久沒能回過神來。

  儘管背後堅硬的牆壁充滿了潮濕和冰冷,但經過剛才那一幕,奧蕾莉亞恨不得整個塞進牆縫裡。通道里的黑暗,以及那無時無刻不盤旋在身邊的陰風,還有那逼得人慢慢發瘋的死寂,都不如這麼一面牆壁來得有安全感。

  等等,牆……

  奧蕾莉亞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些,可隨著腦子的冷靜,她突然屏住呼吸,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冰冷的汗珠貼著她的臉頰滑至顎下,汗漬光滑的表面上,映射出點點愈發密集的慘白。

  煞白的面容被這詭異的光亮映照得愈發驚悚,奧蕾莉亞用力咽了口唾沫,默默抓緊了手裡的薩斯多拉。隨著她顫巍巍轉動脖子,視線中的一幕,讓她整個人汗毛倒立。

  布滿青苔的牆面,一張張扭曲的慘白面容緩緩浮現,那一雙雙無神的呆滯眼眸,正牢牢放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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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蘭洛斯眉頭緊皺地看著牆上那個標記。然而,本該待在這裡的奧蕾莉亞,卻不見了蹤跡。

  雖然自己沒有料到那個鴉人會突然逃走,以至於離開之時沒有叮囑奧蕾莉亞待在原地。但不是他丟下遊俠不管,他只是相信後者不會在這種陌生的亂來而已。

  可是,他忽視了一點,並不是所有人能都跟他一樣對暗影有著足夠的了解。

  未知的恐懼,總是能輕易讓人失去冷靜。

  不管如何,現在首要是得在那妮子誤打誤撞碰到獸人前找到她。蘭洛斯沉下心,正要在這片充斥著黑暗魔力的空間中抓取那微弱的奧術能量,一道極其微弱卻明顯充斥著無邊恐懼的尖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目光一凝,蘭洛斯顧不上施法搜尋蹤跡,拔腿便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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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從坡道上跌落,奧蕾莉亞的視線突然變得開闊起來,可不等她仔細打量這片大廳,本能的恐懼驅使著她忍著傷痛來到角落,緊張兮兮的目光不斷在空蕩蕩的大廳中來回掃視。

  多處坍塌的廳室顯得十分混亂,一簇簇漂浮在空中的青色火焰因為她的闖入所帶動的空氣涌動而不斷搖晃。

  不過,奧蕾莉亞沒有閒情去仔細勘探這個地方,她充血的雙眼正在各個角落來回,那小心翼翼又不斷顫慄的樣子,仿佛在躲避著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破敗的牆壁上,一個慘白的虛影緩緩從中浮現,漫無目的地在空中飄蕩著。不只是一個,緊隨其後的,是一群形態各異的幽魂。它們有的沒有下半身,有的只剩下半身,甚至有的只有一顆腦袋。沒有體重,它們就跟那些飄在空中的青色火焰一樣,慢慢在空中飄來飄去。

  角落裡,憋氣憋得臉色漲紅的奧蕾莉亞默默舉起了薩斯多拉。然而,正當她取出箭矢的時候,箭簇看似極其細微的摩挲聲,在一瞬間就點燃了這些亡魂的某些東西。

  十數雙慘白可怖的眼睛,紛紛看向了她。

  渾身一顫,但弓弦已開,奧蕾莉亞沒有停手的想法,幾乎是本能地將箭矢射出。

  噹噹!

  箭矢穿過幽魂的身體,就像是穿過空氣,什麼都沒有發生。箭矢撞停在遠處的石柱上,無力墜落,清脆的聲音,在此刻的奧蕾莉亞聽來,卻是那麼刺耳。

  看著那密密麻麻朝自己靠近的幽靈,儘管沒有任何聲音,但那無形的壓迫感,讓奧蕾莉亞的心中迅速升騰起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

  嗡!

  就在那慘白的手臂即將觸碰到自己的瞬間,一道金色的亮光,如同破曉的黎明一般,照亮了奧蕾莉亞心頭幾乎壓垮自己的烏雲。

  嗷——!

  悽厲的哀嚎聲夾雜著無邊的痛苦,那些令人心生恐懼的幽靈,如同陽光下的雪花,迅速消融。儘管耳邊環繞著那令人心神難安的慘叫,但奧蕾莉亞還是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渾身一軟就要癱倒。

  藍色的微光突然在身邊閃過,奧蕾莉亞只感覺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自己的腰肢,那套簡陋的金屬盔甲,卻在這一刻給予她濃烈的安全感。

  「沒事了,沒事了。」看到對方這般模樣,蘭洛斯就算用屁股也能想到原因。閃現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抓住了對方冰冷的小手,將其攬入懷中,當即用輕柔的話語安慰著對方。

  儘管奧蕾莉亞一言不發,但那愈發收緊的雙臂,和耳邊急促的喘息聲,已經將對方心裡波濤似的情緒印在了蘭洛斯的眼眸中。

  即使是奧蕾莉亞這樣的人,獨自一人面對這些鬼魂也難以冷靜。不僅是因為後者留給世人的揮之不去的恐怖印象,奧蕾莉亞所擅長的一身武藝,並不能對鬼魂產生任何影響。

  同時,鬼魂無視地形的行動方式,更是輕易打敗了奧蕾莉亞引以為傲的敏捷身手。在這種無力回天的境地中,恐懼和絕望,迅速將她淹沒。

  況且,這些無意識的幽魂之所以會追著她不放,就是為了吸取活人的生命能量。隨著一次次的無形觸摸,冰冷和窒息的感覺已經遍布她全身。

  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打擊,更是讓她幾欲崩潰。

  蘭洛斯輕輕拍打著遊俠的後背,隨著聖光能量緩緩湧入對方身體,後者的體溫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不過,冷靜下來的奧蕾莉亞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翻臉不認人,她默默抬起頭,看著那雙刻滿焦急緊張的眼睛,她的腦海中,莫名浮現起了當初類似的那一幕。

  真是冤家……

  奧蕾莉亞沒有發現,自己一向不苟言笑的面容,竟是緩緩變得柔和起來。隨著她的目光無意識滑向對方的嘴唇,心臟,莫名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可惜,蘭洛斯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令人心跳驟停的一幕。在緩和了遊俠的身體狀況後,他的目光轉向了周圍。神聖新星雖然超度了剛才的遊魂,但因為聖光能量的出現,反而使得越來越多的幽靈被吸引到了這個大廳。

  眼看密密麻麻的慘白鬼魂緩緩朝他們飄來,蘭洛斯手中再一次匯聚起了耀眼的金色光輝。

  嗚——!

  突然,一道熟悉的低吟聲由遠及近。隨著這詭異空洞的聲音出現,幽靈們仿佛見到天敵一般,驚叫著四散逃竄。僅僅片刻,大廳又恢復了往日的死寂和昏暗。

  「那個聲音,我們在地面的時候就聽到過。」奧蕾莉亞皺起了眉頭。

  「沒錯。」在確定安全後,蘭洛斯輕輕扶起依舊渾身發軟的遊俠,深邃的目光望向了大廳唯一的通道,「或許,我知道那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