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顆熊熊燃燒的流星從天而降,毫不留情地砸落在海拉身上和她身邊的海面,爆燃的火焰帶來灼熱高溫,頃刻間便蒸發了無數海水。
同樣的,失去魔力控制,蘭洛斯身邊的海水瞬間炸開,如瓢潑大雨般揮灑下去。
終於掙脫絕望,蘭洛斯接連幾個大喘氣,來不及去理會那不明來歷的流星轟炸,揮動雙翼,朝著甲板飛速俯衝。
「小星星!快!」
「別那樣叫我!」不知什麼時候抓起提燈的少女渾身一震,羞憤的情緒稍稍逼退了內心的緊張,隨即深吸一口氣,將奧術能量不要錢似的灌注到了提燈之中。
嗚——!
悠揚的號角聲劃破長空,隨之而來的,是一片憑空出現的翻騰迷霧。
「不!」感受到納格法爾號在提燈的控制下漸漸遠離地獄邊境,海拉頂著流星的轟炸,抬手掀起一股狂暴磅礴的魔法能量。
幾乎瞬息之間,百米高的滔天巨浪從她的面前湧起,帶著可怕的呼嘯飛快前行,轉眼便已經來到了納格法爾號的船頭。
「抓緊!」將大劍深深插入地板,蓋爾聲嘶力竭地大喊著。
幾乎在濃霧將整艘納格法爾號吞沒之餘,巨浪,來到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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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對蔑潮港的居民來說,是個令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日子。
蓋爾帶著僅剩人民中的壯丁離開了海港,並揚言要解決這片終年不散的迷霧給大家帶來的煩惱。可大家心裡都清楚,這是一件希望多麼渺茫的事情。
這麼多年來,港內無數的勇士都曾說過這樣的話,但無一例外的是,深入迷霧的他們,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的。
往日裡話最多的哈德羅並沒有安心待在自己的家裡,而是跟大伙兒一樣,滿臉擔憂地站在岸邊。
蓋爾那個傢伙是個值得依靠的領袖,偉大的奧丁,如果您能聽見,我請求你保佑我們的勇士平安歸來。至於科爾隆那個笨蛋……他還年輕……
儘管蔑潮港已經很久沒有得到奧丁的垂青,但此刻的維庫人民們,只能為親友虔誠祈禱,祈禱他們的安然歸來。
嗚——!
沉默的港口,沉默的人群。在這片沉默的天地中,那道如夢似幻聽不真切的悠揚長鳴顯得如此清晰。
「他們回來了嗎?」儘管感覺有些詭異和不安,但人群還是騷動了起來,大傢伙紛紛抬起頭,望向了那片迷霧。沒有人注意到,浪潮悄悄越過海岸,急不可耐地沒過大伙兒的鞋底。
嗚!
那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不過相比之前那次,明顯近了很多,而且,也急切了很多。
「是海浪!」
一道驚叫劃破長空,不等眾人回過神來,一道轟鳴之聲撕碎迷霧,滔天的巨浪挾裹著一艘側翻的龐大戰艦衝上了港口!
轟——!
浪潮、尖叫,混合圍欄和房屋的倒塌聲,場面一度混亂不堪。面對大海的憤怒,整個蔑潮港頃刻間便被大半搗毀。一時之間,哀鴻遍野。
唯一值得人們欣喜的是,在那艘撞停在街道上的骨船里,幾個熟悉的面孔互相攙扶著走了出來。儘管無比狼狽,但,他們臉上劫後餘生的笑容,卻輕而易舉感染了其他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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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在哪兒?
緩緩睜開眼,哈布隆迷迷糊糊地打量著前方這陌生的天花板。
好高,好大,好閃……
「你醒了。」
渾厚遒勁的嗓門挾裹著磅礴的氣勢滾滾而來,哈布隆驟然一驚,直接跳了起來。
「奧丁?英靈殿?!」
驚訝到變得無比尖銳的聲音讓王座上的泰坦守護者一臉不耐:「你的反應比他要快很多。」
二話不說,哈布隆立刻抬手,然而還不等魔力湧起,兩柄金色的長槍從背後交叉著貫穿了他的胸膛。
「但沒他聰明。」看著被瓦爾基拉制服的冥界引路人,奧丁失望搖頭,「你的到來讓我深感意外,不過,我能感覺到海拉無力的憤怒。」
「你讓我錯失了向一位高貴勇士褒獎的機會,我該怎麼處置你呢?」
「呃啊。」神聖能量順著穿透胸膛的長槍湧入體內,貫穿全身的燒灼般的刺痛使得哈布隆不住劇顫,瞪著那布滿血絲的眼睛,他一字一頓地艱難反駁,「是嗎?可我,從你臉上看不到絲毫的失落。」
「背信棄義的小人,骯髒的偽君子!」
「有了。」對於哈布隆的怒吼不聞不問,奧丁自顧自點著頭,「芬雷爾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你正好可以幫我這個忙。」
平淡的微笑,透露著難以言明的冰冷和漠視。自知已經無法脫離現在的處境,哈布隆發了瘋似的怒罵著。奈何奧丁已經做出決定,在瓦爾基拉的拖行下,他很快便帶著仇恨和怨念離開了這座殿堂。
自翊寬容的奧丁沒有表現出絲毫對哈布隆冒犯行為的憤怒,他平淡的眼眸微微垂下,出神凝望著地板。仿佛能夠透過這金碧輝煌的殿堂,看向那片處於峽灣之中的逐漸逸散的迷霧。
隨後,一抹難以讀懂的笑容在他臉上緩緩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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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潮港海岸邊,享受著清冷的海風拂面,蘭洛斯百無聊賴地看著在一眾維庫人的努力下逐漸回到海上的骸骨戰艦。奪得提燈,蘭洛斯很輕鬆便解除了這片迷霧,儘管整片港灣依舊顯得晦暗,但久違的陽光給這片土地帶來了溫暖,也帶來了開闊的視野。
同時,還帶來了一群陌生的客人。
「話說回來,那個法術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叫什麼名字?」蘭洛斯轉過頭,看向了旁邊那個在陽光下滿臉疲憊的上層精靈幽魂。
「呃。」很不適應地伸手掩蓋住著刺眼的正午艷陽,幽靈頓了頓,很快反應過來進行回答,「只是粗淺的塑能運用,談不上厲害。」
「那個範圍和殺傷能力,肯定達到九環魔法的標準了,你就別謙虛了。」回想起那片流星雨的恐怖威勢,蘭洛斯甚至現在還感覺脊背發涼。
「九環?哦,你是說蘇拉瑪的奧術定級標準吧?沒想到艾利桑德的提議居然流傳至今,當初沒有接受她的建議看來還真是納薩拉斯目光短淺了。」
雖然兩人的交談似乎不在同一頻道,但幽靈輕描淡寫評論萬年前野史的姿態,將他單薄的背影,悄無聲息擴大了無數。
「流星火雨正好處於艾澤拉斯魔網承受的極限,按她的分級標準,應該正好算是九環魔法。」
「正好?你太謙虛了。」那個法術,就算說是傳奇魔法也不會有誰質疑。大概了解了學習這個法術的難度後,蘭洛斯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相比這個,我更好奇的是,以你的奧術造詣,那些海拉加爾是怎麼抓住你的呢,法羅迪斯王子殿下?」
沒錯,面前這個看似虛弱的精靈青年,正是當初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反抗艾薩拉的法羅迪斯,納薩拉斯城城主,不是傳奇也至少半步傳奇的強大施法者。
聽到蘭洛斯的問題,法羅迪斯王子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其實,我不是被那些維庫人惡靈抓住的,而是……」
見蘭洛斯大有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幽靈王子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十分無奈地吐出了實情。
一切,要從納薩拉斯的詛咒說起。
高戈奈斯的潮汐之石是一件創世之初就存在的上古神器,它的力量不僅輕易顛覆了整個城市,更是讓城內的所有生靈飽受了無數年的折磨。
納薩拉斯遺民做夢都想毀掉這件神器,可這麼多年來,不管他們用什麼辦法,卻始終無法做到這一點。
前不久,破碎海灘從海底出現,薩格拉斯之墓爆發出的強大能量波動傳遞至了整個群島的每個角落。身為奧術師,阿蘇納的納薩拉斯幽靈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這股恐怖能量的異動。
通過初步的判斷,納薩拉斯的學者認為這股力量足以毀掉高戈奈斯的潮汐之石,最次,也有很大概率能夠毀滅其上歷經萬年的詛咒。
可想而知,這些幽靈會有多麼激動。於是,他們組建起了一隻探險隊伍,憑藉奧術師們不遺餘力的幫助,勉強能夠讓這支隊伍在一定時間內離開阿蘇納。不過,若是不能在時效內回到納薩拉斯的廢墟之中,高戈奈斯潮汐之石的魔力會立刻將他們撕成粉碎。
至於法羅迪斯王子,只是因為擔憂這支隊伍的安危,瞞著所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是的,瞞著所有人……
法羅迪斯王子簡直是成王敗寇的典型。由於當初在發現艾薩拉與薩格拉斯的陰謀後,他孤身一人站起來反抗盛極一時的精靈女王,幾乎被所有人當作可恥的叛徒看待。
就連他的子民也這樣認為,而且他卑鄙的背叛更是讓艾薩拉女王的怒火波及到他人民的身上。於是,人民將絕望的現狀統統歸咎於王子殿下的愚蠢。
甚至連他的親信都離他而去。就算是過了一萬年,每當他與他的人民擦肩而過,迎接他的不是尊敬,而是唾沫和怒罵。
「即便如此,你卻還是掛念著他們的安危?」蘭洛斯一臉的不敢置信,當然,不是因為對方的遭遇,而是對方以德報怨的行為,這種只應存在於小說和戲劇中的高尚……
「他們是我的子民,我曾宣誓,要為他們獻出我的一切。」法羅迪斯的聲音顯得很微弱,似灰心,又似愧疚,「可我失言了,我,我不能再一次……」
「然後呢?」
「然後,他們發現了我,並且把我抓了起來,說要讓我待在這裡等著被詛咒的力量撕碎。」
「……」看到青年的情緒低落下來,蘭洛斯沉默了,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對方。畢竟,對方都悲催一萬年還能保持那份初心,他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說什麼安慰的話,那是班門弄斧。
果不其然,法羅迪斯很快振作了起來,望向那群躲得遠遠的同胞,輕聲說道:「很感謝你的出現,如果不是你,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同時,我還有個不情之請。魔法的時效就要過去了,如果可以的話,能用納格法爾號送我們回阿蘇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