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身體被掏空,蘭洛斯一瘸一拐地來到了風行者之塔的大門口。直到看見泰蕾臉上逐漸無法抑制的怒火,他突然挺直腰杆,邁著穩健的腳步來到了眾人面前。
「你,沒事吧?」溫蕾薩用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回,試探性問道。
點了點頭,蘭洛斯用明顯比往日高亢的聲線說道:「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
「希爾瓦娜斯說會派人護送我們去往銀月城,在哪兒呢?」見溫蕾薩還想說些什麼,快要原形畢露的蘭洛斯連忙催促。
見對方提及這件事,溫蕾薩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失落,隨後朝另一個方向努了努嘴:「那不是嗎?」
轉頭過去,蘭洛斯如遭雷擊,整個人呆立當場。
如陽光般的金色長髮從翠綠兜帽的束縛中偷溜出來,迎著海風,翩翩起舞。如畫中仙子般的精緻五官與身旁的溫蕾薩略有相似,不過多了不少成熟風韻,穩重知性的氣質顯得十分可靠。她背後的長弓被枝條層層環繞,儘管脫離泥地,可枝條上鮮嫩的綠葉和花卉依舊散發著勃勃生機。
薩斯多拉和它的主人,遊俠領主奧蕾莉亞·風行者。
「日安,蘭洛斯閣下,許久不見,看到您生龍活虎,我深感安心。」奧蕾莉亞雖然沒有跳下坐騎,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完美詮釋了什麼叫涵養和禮儀。
這番表現讓蘭洛斯止不住淚目,這才是老友重逢應有的待遇啊!
不過,為什麼感覺這大姑娘看我的眼神那麼刺人呢?
錯覺,一定是錯覺,剛出虎口又入狼穴這種倒霉事,怎麼可能被我遇到?
雖然臉上感動的情緒愈發凝固,不過蘭洛斯還是頂著那灼人的目光,硬著頭皮回應:「好久不見,奧蕾莉亞,你比上一次見面看上去漂亮多了。」
「……」
空中瀰漫著尷尬的氣息,蘭洛斯也很快反應過來這句問候有多不得體,咽了口唾沫連忙想要解釋:「我是說……」
「別廢話了,上路吧。」
儘管這麼多年不見,可這傢伙點燃自己怒火的本事絲毫沒有減弱。奧蕾莉亞咬了咬牙,壓制住發火衝動的同時,直接打斷了他。畢竟,繼續讓他說下去,鬼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
悻悻然閉嘴,蘭洛斯跳上備好的軍馬,朝一旁的溫蕾薩揮手告別,即刻跟了上去。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的目光望向高塔,發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
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溫蕾薩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輕輕嘆了口氣。隨後,她看向了高塔。
————————————
希爾瓦娜斯雙手撐在窗台,眺望著一望無垠的大海,深邃的眼眸倒影著無邊無際的蔚藍,起起伏伏的心緒,就如同這橫跨滄海的陣陣潮汐。
還真是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畢竟曾經攜手奮戰,希爾瓦娜斯對這次久別重逢充滿了期待。她甚至還想過能不能以結盟的方式將蘭洛斯和他的提瑞斯法議會帶回前線。
可惜,蘭洛斯的立場並非在於奎爾薩拉斯,她的一廂情願僅僅只是建立在對他的表面印象,她並不了解他,以及他的生活,他的理念。
不過,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希爾瓦娜斯並沒有對他進行道德捆綁的意思。道不同大不了不相為謀,只是有那麼一點點失落罷了,嗯,一點點……
海風吹久了,就連希爾瓦娜斯的體質也感覺有些寒冷,她縮了縮脖子,轉過身試圖去拿掛在牆上的斗篷。可下一秒,她停下了動作。
「進來怎麼不敲門?」
溫蕾薩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我敲過,可是沒人回應。」
「是嗎?」希爾瓦娜斯愣了一下,輕輕搖頭,「我可能是有些累了。」
見姐姐一臉疲憊地坐到辦公桌前,溫蕾薩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捏按著她的肩膀起來。
「這麼殷勤?是有什麼事嗎?」姐妹倆誰不了解誰呢。
溫蕾薩尷尬一笑,一邊繼續著舒緩對方的身體,一邊試探發問:「希爾瓦娜斯姐姐是在生氣嗎?」
「呵呵,誰能讓我生氣?」遊俠將軍閉上雙眼向後靠了靠,找了個最放鬆的坐姿。
儘管沒能從對方自信的臉龐上找到任何端倪,可溫蕾薩腦海中那個蕭瑟的背影始終揮之不去:「蘭洛斯雖然行事古怪惹人惱火,冒冒失失感覺做什麼事情都不靠譜,但實際上他心腸不壞,而且總能通過奇奇怪怪的方式解決問題。」
「嗯?聽起來你還挺了解他的。」默不作聲瞥了一眼小妹,希爾瓦娜斯陷入了沉思,短暫的停頓後,她看似不經意地問道,「那你倒是說說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其實我跟他的交際也不算多。」溫蕾薩顯得有些尷尬,不過為了平復她所以為的希爾瓦娜斯對蘭洛斯的偏見,她組織好語言,將自己與那個法師的過往選擇性講了出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溫蕾薩的話語愈發繪聲繪色,兩姐妹時而歡笑,時而惱怒,使得房間中原本的壓抑氣氛逐漸消失不見。
————————————
「阿嚏!」
蘭洛斯揉了揉鼻子,片刻的茫然後,捏起下巴自言自語:「一定是誰家的小姑娘在念叨我,唉,真是罪過。」
「無恥。」
「嗯?你剛剛有說什麼嗎?」瞥了一眼身邊的奧蕾莉亞,蘭洛斯一臉狐疑。
然而對方根本不接招:「我說天色晚了,距離最近的村子還有段距離,我們還是先就地紮營吧。」
「你剛剛明明就只說了兩個字!」
奧蕾莉亞的臉上露出不屑:「那是遠行者的暗號。」
「胡說,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蘭洛斯炯炯有神的目光直勾勾盯著對方,直到遊俠領主撇了撇嘴,自認理虧想要裝作沒聽見走遠。
「她說你無恥。」
「……」
兩人十分有默契地將呆愣的目光放在了泰蕾身上,後者依舊一臉淡漠,仿佛只是一尊精美的雕像。
「吶,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嗎?」蘭洛斯也沒管那麼多,一臉興奮地抓住了對方的小辮子。
既然被拆穿,奧蕾莉亞索性不再隱藏:「難道不是嗎?奎爾多雷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哈?我蘭洛斯做事向來清高正直光明磊落,你到是說說看,我怎麼就不要臉了?」
面對蘭洛斯的質問,奧蕾莉亞只是啐了一口,撇過臉去指揮下屬就地紮營,懶得去理會對方。
不過蘭洛斯權當這小妮子理虧:「沒話說了吧,來,泰蕾,你來評評理。」
聞言,泰蕾低下了頭,小臉浮現起淡淡的粉紅:「我不介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