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太多的驚訝,泰莉緩緩抬頭,看向了角落裡那個逐漸清晰的熟悉身影。
「你看上去一點也不意外。」解除高等隱形,蘭洛斯一點也沒客氣,就這樣大咧咧盤腿坐下。
「能猜到。」泰莉微微點頭以示招呼,「這裡戒備森嚴,通道也都是經過魔法加固,成年藍龍是沒有辦法進入這裡的。凡人形態下,還真沒幾個人能對付得了塞魯利恩。父親將我關押在這裡,就是為了防止族人們的接近,所以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找外人幫忙。」
「唯一沒想到的是,居然會找你。」
「有意見嗎?」這話讓蘭洛斯明顯有些不快。
然而即便是被關押,泰莉也一點沒有退步:「你覺得呢?」
「你這樣是不會有朋友的。」蘭洛斯沒有繼續爭下去,只是默默搖頭,「好歹我也是你們藍龍一族的恩人,大大小小的忙都不知道幫了多少次了。」
「噗哧~」
「很好笑嗎?」
「別介意,我只是以為你會找些更為尖銳的理由來反擊我,沒想到……」泰莉及時伸手掩蓋了臉上難以抑制的笑意,「這麼孩子氣。」
「你以為捂住嘴我就聽不到嗎?」憤憤然之下,蘭洛斯抓起餐盤中的水果就啃了起來:「你讓我這心吶,哇涼哇涼的。」
「哼,你以為你騙得過別人就能騙得過我了嗎?」收起笑容,泰莉翻了個白眼,毫不留情地打擊到,「要是沒有報酬,你會這麼好心?」
「說吧,卡雷給你許諾了什麼?」
咀嚼的動作頓了頓,蘭洛斯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起來:「那你可看走眼了,我這一次來這兒,純粹是友情贊助。」
「別拿那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見泰莉用懷疑的目光盯著自己,蘭洛斯十分無奈,「如果事情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那不只是你和你的族人,艾澤拉斯所有施法者都會受到牽連。」
兩眼微眯,泰莉明顯放低了聲音:「卡雷告訴了你什麼?」
「他知道的,還有他不知道的。」提到正事,蘭洛斯將手裡吃到一半的水果放回原位,神情逐漸嚴肅。
十幾年前,卡拉贊一役中,藍龍泰蕾苟薩與蘭洛斯生死未卜。得知一切起源於凡人大法師馬格納斯,瑪里苟斯大為震怒,下令在全世界範圍內大規模部署了一樣泰坦造物。
湍流之針。
就像它的名字,這樣泰坦造物能夠深入魔網節點核心,起到監管甚至是支配的作用。
如果該計劃成功實施,藍龍將徹底掌握艾澤拉斯魔網的使用權。屆時,任何施法者想要連接魔網,就必須從藍龍手中取得資格。
這種魔網壟斷一開始就遭到了以泰莉苟薩為首的保守派藍龍的反對,然而瑪里苟斯不為所動,並以最快的效率在考達拉的幾個大型魔網節點部署完成。
雖然後來泰蕾回家,並告知眾人恐懼魔王才是幕後黑手,但瑪里苟斯依舊沒有停下腳步。
湍流之針的運作改變了魔網的流向,逸散在考達拉的絕大部分魔力因此而匯聚到了魔樞之中。魔力質量的提升給藍龍帶來了極大的好處,實力和物資的增長都只是片面,真正讓藍龍為之折服的,是幼龍孵化效率和成功率的大大提升。
瑪里苟斯壯大藍龍一族的誓言得到了實現,保守派成員頓時大量倒戈,以至於龍王的計劃得到了進一步的擴張。
但,每一個湍流之針的運作都需要至少一位成年藍龍的監督,藉由人手不足的原因,瑪里苟斯開始安排特定人員私下接觸凡人施法者。再加上湍流之針隱私性的問題,藍龍之王監視了族人與凡人溝通的渠道。
其中之最,就是達拉然。
這也是卡雷想要通過卡德加找到蘭洛斯的原因。
嚴格意義上來說,至少到目前為止,瑪里苟斯的所作所為進一步擴大了藍龍的影響力和自身實力,並且沒有表現出什麼大的弊端。可泰莉苟薩始終沒有被說服,她始終堅持自己的觀點,人為支配艾澤拉斯魔網是一件不可取的事情。
「說實話,我蠻意外的。」蘭洛斯出聲打破了這壓抑的沉默。
「怎麼?你認為我是個不管凡人死活的人嗎?」
蘭洛斯點了點頭,就在對方馬上要發飆之前,他話鋒一轉:「以前我確實是這麼認為的,但你在卡拉贊的表現讓我對你刮目相看。」
「不過有一點我不能理解的是,你為什麼不解釋一下烏里苟斯的死?那一定能讓你脫身的。」
泰莉的身體以微不可察的頻率顫了顫,但她只是用那雙略顯驚奇的目光望著對方,沒有回應。
蘭洛斯知道她在想什麼:「就像你堅信我是個貪婪的粗人一樣。」
「我也百分百相信,你絕不是會無緣無故對族人下殺手的,藍龍公主。」
四目相對,泰莉對於蘭洛斯眼中所射出來的信任展現出一瞬間的驚訝和悸動,然而在短暫的沉默後,她搖了搖頭:「沒有什麼解釋不解釋的,我殺了他,我甘願受罰。」
「回去吧,告訴卡雷,不要再違抗父親的命令了。」
話畢,泰莉轉過身去,沒有再去理會精靈法師。後者望著她完美無瑕的脖頸,眼眸中閃爍著難以讀懂的色澤:「既然這樣,那就如你所願。」
拉緊斗篷蓋住自己的身體,片刻之後,蘭洛斯如鏡花水月般輕顫著消失無蹤。
似乎是在驚訝他如此果斷的離開,泰莉回首望向他剛才站立的位置,沉默許久後,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你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呢,蘭洛斯?」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藍龍公主的目光下移,定格在了餐盤上,令她眉頭一緊的是,蘭洛斯咬了一半的水果,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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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這裡的魔力濃度比之前高了許多。」沒有掩飾、沒有隱藏,蘭洛斯如同旅遊一般,閒庭信步地走在魔樞的主要幹道上。
『我早就跟你說了,相比這裡,其他地方……』
「好了好了,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無奈打斷艾露尼斯的話,蘭洛斯看似不經意地提到,「話說回來,你怎麼不提議把這裡都吸乾呢?」
『你把我當傻子看嗎?』胸章上的紫色水晶微微移動,看上去就像是在朝蘭洛斯翻白眼一樣。
「咳咳,只是驚訝,沒想到還有你害怕的東西。」
『小子,我怕的是你扛不住這些藍龍的圍攻。』
「呃,我沒記錯的話,貌似你曾經還被藍龍當成過玩具?」
『……這一點都不好笑,而且如果不是他們人多勢眾,我可不會輸。』
「是是,您老牛逼了。」正說著,蘭洛斯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打算逃嗎?』
「沒必要。」
天空突然黑了下來,隨著一陣強大的壓迫感從上方襲來,那將蘭洛斯完全籠罩的黑影現出了原形。
轟!
如同山嶽傾倒,巨大的轟鳴聲在魔樞中遠遠傳開。強風攪動著精靈法師的衣擺,吹散了他灰白柔順的長髮。
此刻的他正站在一個碩大無比的龍爪之間,前後都是巨龍有力的手指,那鋒利的指尖如同切豆腐般深深嵌入地面。沒有等他反應,那爪子突然收縮,將他整個人抓在了手心裡。
與此同時,一個長相駭人的龍頭湊到了他的面前:「你被捕了,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