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嘹亮的長嘯直衝雲霄,那頭優雅強健的獅鷲踩著狂風平穩落在城垛之上,在一眾衛兵緊張的注視下,兩個包裹在長袍之中的人型生物從它背上一躍而下。
「洛薩爵士!」體型較為嬌小的那個在另一人的協助下才剛剛落地,連忙掀起兜帽。
「原來是你,麥迪文的小學徒。」揮手示意衛兵放下武裝,洛薩微笑著迎了上去,「來的正好,有個好消息……」
「爵士!」卡德加不顧禮儀打斷了對方的發言,快步上前,那張刻滿焦急的面孔使得周圍人不由得摒住了呼吸,「我有急事,有關老師的。」
沉默了片刻,洛薩點了點頭:「跟我來。」
看著幾人匆忙離去的背影,馬迪亞斯皺了皺眉,將不安的手掌從匕首上放了下去。
剛才,那種鋒芒畢露的危險感知,消失了。
是錯覺嗎?
————————————
暴風要塞後花園,洛薩看著在走廊上來來回回一路疾走的侍衛,用低沉的嗓音輕聲問道:「現在可是非常時期,你不在麥迪文身邊待著,跑這兒來做什麼?」
卡德加接過侍從遞來的水杯一飲而盡,隨即就這樣沉默了下來。很快反應過來,洛薩朝身邊的侍從點了點頭。等到他們消失在視線內,卡德加這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會讓你非常,非常,非常驚訝,但,無論如何,請一定聽下去。」
聽著這個年輕人顫抖的聲音,洛薩的眉頭緩緩靠近。
「獸人,不屬於這個世界,他們來自於艾澤拉斯以外的另一個星球。」
「而幫助他們搭建通往艾澤拉斯橋樑的人,是……」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卡德加死死抓著水杯,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了那個名字,「麥迪文!」
說完,卡德加如釋重負地喘著粗氣,仿佛解脫了一般露出微笑。
「卡德加。」然而,洛薩的反應令他如遭雷擊,「你是最近沒睡好嗎?」
湊上前半步,洛薩仔仔細細打量著對方臉上濃郁的黑眼圈:「也難怪,第一次進入那樣慘烈的戰場,很多人都會留下心理陰影,麥迪文真是太大意了,居然帶著你來……」
啪!
「不是這樣的!」水杯摔碎在大理石地板上,碎片飛濺得到處都是,「不是這樣的,我親眼看到的,老師……麥迪文,他打開了那扇門!是他把獸人帶到這個世界的,是他……」
「夠了,卡德加。」伸手按住年輕人的肩膀,洛薩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憐惜如一根根鐵錐般鑿穿卡德加的心臟,「我知道麥迪文不是一個好老師,他的教導枯燥無味,以往的那些學徒沒有一個能像你一樣待在他身邊這麼長時間。」
「不要怪他,他只是不太懂得分享和教育,你只需要休息一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這是。」卡德加低下了頭,「在可憐我嗎?」
「當然不會,孩子,我很看好你的潛力,麥迪文也是一樣。」用力捏了捏對方的肩膀以示鼓勵,洛薩轉過身,抬腳便準備離開,「不過現在暴風城正處於非常時期,雖然知道你這一路上風塵僕僕,還是要麻煩你通知……」
「你很相信老師,對嗎?」卡德加再一次打斷了對方,「不,與其說是相信,不如說是,害怕。」
洛薩的腳步懸在了半空。
「害怕我所說的,是事實。」卡德加的聲音很輕,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語,「如果,人類的守護者,背叛了人類,那將會意味著什麼?」
「執迷不悟可不讓人喜歡,卡德加。」洛薩轉過頭,冰冷的眼神帶來令人心悸的絕對壓迫。
年輕的學徒瞬間繃緊了雙腿,生怕因為這一眼而癱軟下去:「我知道,你和老師從兒時開始就是交心的好友。我也有所預料,我今天所說的一切,在你看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因為,你認為你很了解他!」
卡德加刻意將『認為』兩字咬得很重:「可那是過去,現在呢?過去這麼多年,你真的還能猜透他的想法嗎?」
「你好像做了不少功課。」沉默了好一會兒,洛薩回到了座位上。
這是個好的開始。
卡德加強忍住欣喜:「我在卡拉贊學到的,可不止這些。」
「那麼,證據呢?」洛薩伸出了手。
愣愣看著那被鋼甲包裹著的手掌,學徒愣住了,細密的冷汗隨著時間的一步步推移而逐漸堆砌在額頭,最終匯聚成滴,沿著臉頰迅速划過。
洛薩輕輕嘆了口氣,雙手撐著桌沿緩緩起身。他張了張嘴,似乎是要說些什麼,然而,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的人伸手抓住自己兜帽的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或許這一次,你應該相信他。」隨著迦羅娜露出那張擁有奇特魅力的綠色面孔,周圍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起來。
「一個,獸人?」洛薩並沒有做出太大的反應,不過,那幾乎嵌入桌沿的手指將他心中的情緒完美詮釋了出來。
「迦羅娜?」卡德加面露驚容,不僅是因為對方的自曝身份,更多的,是對方話語中對自己的信任。
我跟她的關係,值得她這麼做嗎?
「別多想。」迦羅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洛薩身上,「我只是覺得,能讓你這麼膽小懦弱的生物鼓足勇氣,一定是有什麼不可撼動的原因。」
「你知道你所面對的,是什麼嗎?」不等卡德加做出反應,洛薩低沉而沙啞的聲線透露出了令人心悸的危險。
「當然。」迦羅娜默不作聲地將右手按在了腰間的短劍劍柄。
「我可以解釋……」卡德加也很快反應了過來,連忙擋在了兩人中間。然而,洛薩依舊沒有挪開視線。
「你恐怕解釋不清楚,年輕的學徒。」爵士的手掌緩緩伸向背後。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如同玻璃碎裂似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啪!
身後傳來的清脆聲響引起了洛薩的劇烈反應,即使就站在面前,卡德加也沒能看清他的動作。在前者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位戰士已經取下了背後那柄寬厚的大劍。
同樣的,迦羅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亮出了那造型粗獷的短劍護在身前。
與此同時,一道漆黑的裂隙突兀地出現在庭院中央,隨著那清脆的撕裂聲連續響起,裂隙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迅速撐大,褐綠色的流光隨之迸射開來。
沒有刺眼的光芒,但洛薩發現,無論自己多麼聚精會神,他始終無法透過那層綠色的流光看清其中的事物。就像是,那裡面所有的光線都被吞噬了一般。
「或許,我們可以。」來人的腳步聲很微弱,但在這樣的氛圍之中,顯得尤為清晰可聞。
這個聲音……
洛薩皺起了眉頭,不過,他手中那極具威懾力的武器卻依舊紋絲未動。
綠色的流光逐漸回縮,隨著其中的那幾個人影在視線中清晰起來,不僅是卡德加,就連洛薩都瞪大了眼睛。
「接到你的消息,我們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應該沒遲到吧,對嗎,卡德加?」
蘭洛斯伸手握拳,將最後一縷令人不安的神秘力量撤去,朝三人露出了那標誌性的燦爛笑容。在他的身後,一席紅色長袍的金髮精靈不苟言笑,臉有傷疤的男子溫和以對,如影隨形的中年人飄忽不定,白髮蒼蒼的老者眼神鋒銳……
隨著他們的到來,整個庭院,乃至整個暴風要塞都徹底安靜了下來。交流、蟲鳴……仿佛所有的東西都因為這一刻而摒住了呼吸。畢竟,站在蘭洛斯背後的每一位,都能令整個東部大陸翻雲覆雨。
當然,除了角落裡,那個名不見經傳的藍發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