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
我相信你被監視著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麼新聞,他們會給你一個任務,一個他們知道你有能力完成的任務。你必須完成,我不知道如果你拒絕他們會發生什麼,恐怕會很糟糕。
沒有落款,這信件也不需要,杜隆坦認得奧格瑞姆的粗獷字跡。他將它揉成一團,揣進了兜里。奧格瑞姆的警告很及時,就在那個下午,信使給他帶來了一個消息。
獸人已經按捺不住了,他們要發起真正的戰爭,一場宣告部落存在的屠殺。
至於目標,正是多年前招待杜隆坦和奧格瑞姆的德萊尼聚集地,泰爾莫,也就是前方那個依山而建的美麗村莊。
泰爾莫的地點很隱秘,泰羅克森林和天然的山脈是它絕佳的偽裝,也是獸人與德萊尼領地之間,距離最近的崗哨。
「我甚至都已經忘記了這一幕。」看著前方那些水晶林立,精美得如同藝術品的德萊尼建築,奧格瑞姆的聲音充滿了懷念,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惆悵。
杜隆坦沉重地回應:「可惜,我還認得。」
他希望他不記得,但這裡的一草一木實在是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一條條崎嶇的小路和一塊塊裸露的地表都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中。
金屬摩挲的聲音從背後靠近,一個全副武裝的高大獸人大笑著拍了拍杜隆坦的肩膀:「幹得漂亮,杜隆坦,我就知道,耐奧祖對你的懷疑簡直是放屁!」
黑手,黑石氏族的酋長。部落建立以來,各大氏族誰也不服誰,競相展示著他們的本領和能力。勢不可擋的戰歌氏族憑藉兇狠迅捷的作戰風格戰無不勝,被他們盯上的獵物就沒有逃脫的說法。碎手氏族擅長伏擊和捉對廝殺,每一場戰鬥,他們手中都要浸染一次高階德萊尼的鮮血。
相比之下,黑石氏族的戰績看上去就沒有那麼驚人了,但是憑藉精良的裝甲和令人稱奇的戰術指揮,他們或許不是人頭最高,但絕對是損失最低的。
因此,在基爾加丹的建議下,這場戰爭,黑手成功當選了指揮官。
不過,獸人是高傲的種族,被人指揮對於其他氏族酋長來說,是一件十分不甘心的事情。
「你可別得意,布萊克漢,這一次,你也只是得益於耐奧祖的保守才拔得頭籌。」開口說話的是一名單護肩束髮的赤膊獸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裡那柄猙獰的戰斧。
因為其中心鏤空的獨特造型,每當它在戰場上揮動時,呼嚎的風聲就會傳出銳利的尖嘯,不僅震懾它的敵人,更給予同伴一往無前的勇氣。
它叫血吼,而它的主人,格羅姆·地獄咆哮,戰歌氏族酋長,也是獸人心目中的戰神。傳說,他的戰吼響徹群山,單憑那駭人的怒吼,就殺死了無數的食人魔。
「沒錯,下次,我會用敵人的鮮血來證明,戰鬥,是強者的權力!」格羅姆身後,是一個擁有一頭飄逸秀髮的灰白皮膚獸人。
卡加斯·刃拳,一個各種意義上的獸人英雄。他原本不屬於任何氏族,作為食人魔帝國的奴隸被圈養在角斗場,每天被迫和不同的敵人與野獸殊死搏鬥來取悅食人魔。
至於他的皮膚,有人說是長期曬不到太陽的變化,也有人說是角斗場惡劣的生存環境留下的疾病。
不過,更多人將其看作榮譽。
不屈的意志和強大的戰鬥技巧讓卡加斯成功完成了百人斬的目標,按照食人魔的約定,他本應獲得自由。但這只是食人魔的謊言,他被關在終日漆黑的地牢里,與一眾同樣處境的奴隸慢慢被遺忘,直到死亡。
可卡加斯不甘心就這樣等死,他撿起石頭,一次又一次砸向自己被鎖鏈禁錮的左手,硬生生將其砸斷!在奴隸們敬仰的目光中,他將那被鮮血染紅的石塊扔到了旁邊人的腳下。
那天晚上,一群獨臂的角斗大師屠殺了整個角斗場的食人魔,從此以後,一個新的氏族誕生了,一個嚮往自由並為之戰鬥的氏族。
碎手氏族接受任何獸人的加入,不過,必須斬斷自己的一條手臂來展現意志和勇氣。
說實話,這個年輕的氏族在整體上比不上如黑石和戰歌這樣的一線氏族,但憑藉強大到令人髮指的個體實力,他們最終還是做到了並駕齊驅的程度。
在卡加斯走上前來的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放在了他嵌入斷臂的彎刀上。雖然明面上看,卡加斯似乎不敵格羅姆,但真要兩人單打獨鬥干一架,在場眾人,沒有人敢肯定誰勝誰負。
「哼,真是愚蠢而無意義的爭鬥。」在卡加斯摩挲刀刃的同時,一名臉上和身上塗滿猩紅符號的獸人出現在他的身後。不管是他身上各種骸骨飾品,還是手裡那柄用銳利獠牙當作刃口的骨刀,都無時無刻不在透露死亡的氣息。
「我看,是你所預見的死亡里,沒有成為大酋長的那一幕吧?」卡加斯轉過頭,輕蔑地笑了笑。
獸人抬起了頭,空蕩蕩的左眼眶被一道猙獰的傷疤豎直切開,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陰冷感覺。
基爾羅格·死眼,血環氏族的酋長,也是帶領血環氏族走出被鴉人滅族危險的英雄。是的,滅族,在那個黑暗時期,血環氏族的發展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叢林中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血環獸人驚恐萬分。
為了尋求智慧,基爾羅格舉行了古老的儀式,親手將自己的一隻眼睛挖出,在絕對的痛苦和性命威脅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並不存在於鴉人手中。
從此,知道自己不會死的基爾羅格發起了瘋狂的反擊,在他的影響下,血環氏族奪回了土地和資源,迅猛的發展讓無數獸人為之驚詫。
正所謂,慫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一心求死的。基爾羅格知道,在自己的死亡降臨前,任何戰鬥他都不會輸。因此,他的作戰風格,瘋狂得令人難以招架。
「如果你想見證我的死亡,為何不親自試一下呢?」基爾羅格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手中的骨刀挑釁似的掄起,傳出一陣陣按捺不住的的空氣呼嚎。
卡加斯可不是會退縮的人,過去如此,現在同樣不曾改變。面對基爾羅格的挑釁,他躍躍欲試地抖了抖肩:「我倒是很想嘗嘗,你的鮮血是否也能讓我看到死亡。」
「夠了!」相比這些人,這道聲音少了些許氣魄,但包含著睿智和冷靜,以及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是耐奧祖和他的學徒古爾丹。
眾人停下了爭執,朝薩滿露出了敬意。耐奧祖不是一個戰士,他是獸人首席薩滿,掌握著讓整個種族邁向繁榮的智慧。而且在大多數人看來,他做得很好,足夠贏得他們的尊敬。
「這場戰鬥我們不僅要獲得絕對的勝利,更是對部落的團結和榮譽的考驗,你們的武器和憤怒,應該宣洩在這些危害我們世界的敵人身上,而不是同類!」
耐奧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絲遲疑在他的心中揮之不去。但,無論如何,這是基爾加丹給他的贖罪機會,他必須用德萊尼的鮮血來證明,部落值得無上之主青睞。
這場戰鬥,獸人不會輸。看著自己身邊的這些摩拳擦掌的氏族酋長,耐奧祖緊張的情緒稍稍放鬆了下來。他們一定會贏,關鍵是,要如何贏得漂亮,如何用勝利取悅無上之主。
背後的叢林中成千上萬的獸人將那充滿殺意的目光投向了山下的村莊。
他們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答案,鮮血,流成河的德萊尼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