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章 都是時臣的錯

  這裡是偏殿的一個客房,狹小的房間內除了一盞水晶吊燈和整齊床鋪外沒有過多的裝點。此刻,蘭洛斯正坐在床邊,凝視著泰蕾苟薩的睡臉,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為了防止暗影進一步的侵襲,維倫在徵得藍龍女士的同意後,幫助她進入了長時間的深層睡眠,在加上不間斷的聖光療養,她的傷勢得到了良好的轉變。

  不過這終歸只是為了爭取時間,想要徹底根除,需要異常強大的正向能量,強大到足以媲美那個狀態下的馬格納斯全力一擊。

  蘭洛斯已經將魯克瑪之眼交給了維倫進行最後的準備工作,如果不出意外,相信在火焰之鳥發起追擊前,就能引導寶珠內的力量治癒泰蕾的傷勢。對於這位聖光先知,蘭洛斯倒還算是比較信任的,因此,雖然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並沒有焦急。

  甚至於,他還有閒情去思考不久前的主教議會上,維倫的和解提議。

  先知的預言能力的確如自己記憶中那般衰弱了許多,他沒有看到獸人背後的燃燒軍團,也沒有看到那個倒向燃燒軍團的獸人術士。不過,蘭洛斯並沒有去提醒對方。

  這並不是因為他討厭德萊尼,想要看到這個友善的種族被獸人幾乎趕盡殺絕。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七階職業者,能夠在蛛後泰蘭娜和薩泰爾的追擊下苟且偷生已經算是命大了,招惹燃燒軍團的二把手基爾加丹?他沒有這份膽量。

  沒辦法,這是實力卑微之人所必須學會的求生之道。

  蘭洛斯是吞噬了維哈娜和貝爾艾什的力量,並藉此迅速將自身戰力提升到了高階行列,可現在,這種提升達到極限了。經過這麼長時間,他一直徘徊在七階範疇。不管是自身魔力強度還是對奧術的深入研究,依靠從這兩個傢伙那裡得來的東西,他無法做到繼續精進。

  雖然用靈魂收割獵殺傳奇職業者或許是一條快捷的提升道路,可不提自己在傳奇面前慘不忍睹的勝算,就算收割成功,傳奇人物所具備的強大的靈魂意志很有可能像維哈娜那樣造成嚴重的副作用。

  況且,就算自己達到傳奇實力,基爾加丹,可是擁有著堪比神明的力量!就連被稱為陸上最強生物的阿克蒙德,在燃燒軍團中的地位,也要比他低上一籌!

  這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限制了蘭洛斯逞英雄的想法。

  畢竟,雖然像基爾加丹和阿克蒙德這樣的恐怖戰力想要進入物質世界難度巨大,但並非沒有可能。一個不慎,激怒欺詐者並導致燃燒軍團大舉入侵德拉諾可不是什麼好事。

  咚咚!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蘭洛斯的沉思,扭頭過去,卻發現一位熟人正站在門口的位置。

  「我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回應,所以就擅作主張打開了門,是不是不方便呀?」伊瑞爾的目光在泰蕾蒼白的面容上停留了一小會兒,露出了略顯尷尬的笑容。

  「不,沒什麼,只是有些走神了。」蘭洛斯搖了搖頭,隨即起身走向了對方,「有什麼事嗎?」

  「那個,我是來謝謝你的。」回想起一天前的遭遇,噩夢般的慘叫和滿目瘡痍的戰場似乎還歷歷在目,伊瑞爾清秀嬌俏的面容愈發緊繃,無法掩飾的恐懼在臉上揮之不去。

  「那沒什麼,畢竟如果不是我的話,你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那兒。」蘭洛斯這是實話,他這人或許是自私了些,但沒辦法對幫助過自己的人陷入危機還置之不理。

  不過這話在伊瑞爾聽來,卻十分不是滋味。

  不管自己有沒有滯留在那個村子,刃風氏族的襲擊都導致了無數人流離失所,甚至失去性命,其中還包括萊蘭……

  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被殘忍殺害,這種心理上的打擊,是伊瑞爾這樣一個柔弱少女所無法承受的。

  「不管如何,我都要謝謝你。」雖然情緒低落下來,可伊瑞爾並沒有因此而遷怒對方,恭恭敬敬地彎下腰,將藏在背後的東西塞到了對方手中,「這是姐姐最拿手的點心,是我和孩子們最喜歡的食物,雖然不貴重,但是希望你能接受。」

  少女並沒有像偶像劇那樣對施救者呈現出扭捏害羞的姿態,慘烈記憶如暴風雨般衝擊著她的意志,萊蘭和眾多同胞的慘死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這不僅是謝禮,更是伊瑞爾緩解內心壓抑的請求。

  藉以用自己珍視的東西回報拯救了其餘同胞的蘭洛斯,來減輕因為被萊蘭捨命救援的負罪感,這才應該是她的真實想法。

  即使再弱小,她也希望自己的存在變得有價值。

  不過,珍視的東西?

  看著盒子裡琳琅滿目的手工糕點,蘭洛斯沉默了好一會兒,甚至連對方什麼時候跟自己道別都忘記了。

  伊瑞爾是一個平凡的德萊尼平民,雖然僥倖成為了卡拉波學徒,可她大大咧咧的性格顯然不善於專注在聖光的學習上,她的追求,簡單至極。美味的食物,平和的生活和孩子氣般的惡作劇,看似微不足道,卻足以讓她開心好一陣子。

  多年的神殿生活並沒有將她造就成一名英雄,她依舊是平凡人中的平凡一員。

  可就是因為這一份平凡,將她的背影深深刻在了蘭洛斯的心裡。

  「啊,真是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

  背後突然傳來看似不經意的輕笑,蘭洛斯短暫一愣,隨後緩緩轉過身來,臉上一切的感慨都已經消失,只剩下公式化的淡淡笑容:「奈麗大主教?先知的指示不要緊嗎?怎麼還有閒工夫在這兒偷聽呢?」

  「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待在這兒好半天了,是你和那個小姑娘談情說愛太過投入,沒有在意我這個上了年紀的老女人而已吧?」自哀自怨地嘆了口氣,奈麗不知從哪兒取出一面鏡子,指尖不斷在沒有絲毫皺紋的姣好面容上滑來滑去。

  這般姿態,與其說是嫉妒,不如說是在炫耀還差不多。

  德萊尼的正常壽命十分悠長,長到什麼程度?到目前為止,蘭洛斯還沒有聽說哪個德萊尼是自然死亡的……

  就拿維倫這樣白髮蒼蒼的老人來說,不僅統治阿古斯多年,在虛空中逃亡無數個年月直至今日,依舊是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大主教親自拜訪,想來不是為了討論這些小孩子的事情吧?」蘭洛斯沒有任何動容。

  見對方毫不客氣地開門見山,奈麗撇了撇嘴:「好吧,那我就直說了。」

  「有關之前襲擊事件的背後,你應該知道些什麼內幕吧?」

  「內幕?先知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緊盯著那張被眼罩掩蓋住的面孔許久,奈麗一直沒有接話,就在蘭洛斯露出疑惑想要發問之前,她十分無奈地撅起了嘴,隨後連忙重重一哼:「就算你隱藏得再好,我的眼睛也絕對不會看錯。」

  指著那雙如尖峰般銳利的眼眸,奈麗的表情逐漸認真起來:「它們告訴我,你,在撒謊。」

  走廊上的氣氛仿佛一下子降至冰點,好似連空氣都因此而凍結,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儘管沒有任何動作和聲音,但隱約之間,仿佛能夠聽到刀劍交接的聲音。

  「撒謊?在先知面前?」蘭洛斯笑了,尷尬的笑容看起來略顯侷促,似乎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質疑嚇到,「你該不會在做夢吧?」

  還真是頑固……

  見自己的威嚇沒有任何效果,奈麗的眉頭用力擠在一起。若是其他人,一定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差錯,但是奈麗不同,超出尋常的敏銳洞察力是她能夠成為首席遊俠的資本,她絕不會看錯!

  那個時候,這個人明明……

  嗯?

  正當奈麗想要近一步逼問的時候,走廊中突然響起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兩人同時轉頭,進入視線的,是兩位德高望重的德萊尼。

  「出什麼事了嗎?」雖然自己有著絕對的把握,但沒有證據,奈麗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他人的意思,默不作聲退後一步,捕捉到來人臉上的焦急,她立刻先發制人開口詢問。

  點了點頭,維倫直接朝蘭洛斯說道:「是魯克瑪之眼,它的核心出現了嚴重的損壞,雖然還能進行簡單的激發,但是我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引導出足夠的能量。」

  「就算有那個時間,也很有可能在引導能量的時候毀掉整顆寶珠!」

  這下,輪到蘭洛斯皺眉了。他早就知道魯克瑪之眼有所損壞,但是因為依舊能夠使用並召喚火焰飛鷹,他也沒有太過在意。但現在看來,情況似乎比自己想的要麻煩得多。

  「那怎麼辦?現在已經沒有多餘時間了。」蘭洛斯在交付對方魯克瑪之眼的時候,就已經將魯克瑪的凝視告知了對方。如今距離傳奇火鳥的追殺只剩幾個小時,不管是尋找新的能源還是等待修復,都太遲了!

  「別擔心,這就是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奧薩爾從維倫的身後走了出來,目光僅僅只是在奈麗身上停留了一瞬間,便直接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蘭洛斯這邊。

  面對一個大老爺們兒不加掩飾的打量目光,蘭洛斯莫名感覺到背後發涼,隨即連忙看向了維倫。

  「我們之中,有能力修復這顆寶珠的也只有哈塔魯了,不過他現在西北方艾洛多爾農場。因為必須防止傳送法術帶來的波動影響器械工作和作物生長,所以很抱歉沒辦法直接將你送過去。」

  「至於那個印記的問題,奧薩爾會用法術幫你瞞過魯克瑪的探知。」

  點了點頭,大主教側身讓出了位置:「有關材料和具體事宜我已經吩咐其他人準備好了,請跟我來。」

  說實話,面對這位深不可測的大主教,蘭洛斯心裡有十分強烈的牴觸情緒,要說原因……

  「哼,你還真是走運呢。」見對方有如此正當的理由揚長而去,奈麗雙手抱胸,十分不滿地低聲嘟囔,卻又恰如其分地剛好讓蘭洛斯聽見。

  好吧,現在他牴觸的,有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