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魔王歸來(上)

  「弗格斯!不!」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鳥叫聲,蘭洛斯逼迫著陸行鳥衝進了熊熊燃燒的村莊。火球術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匯聚在手中,劇烈搖曳的烈焰不知是因憤怒還是痛苦。

  嘭!

  沉醉於撕咬血肉的地獄獵犬根本沒有料到會被偷襲,火球狠狠炸開皮肉,甚至連肋骨都清晰可見。

  「不!弗格斯,醒醒!」幾乎是從鳥背上直接摔下來,蘭洛斯根本顧不上身上的泥土和鮮血,他將弗格斯破碎的屍體緊緊摟在懷中,雙瞳無意識顫抖、放大……

  身軀劇烈顫抖,哀求的聲音充斥著絕望和哀傷:「求你……醒醒……」

  火焰倒映在他湛藍的雙眼,往日的一幕幕都被焚毀撕裂。

  痛,無法言喻,仿佛被獵犬撕咬的是自己,鑽心刺骨。

  蘭洛斯摟著老人逐漸冰冷的身軀,溫熱的淚水從眼角緩緩滑落,混雜著鮮血和塵泥,墜落在泥濘的紅色土地上。

  他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的土地上……

  衝動是魔鬼,蘭洛斯救下了一具屍體,但是卻將自己送入了巨魔和惡魔的包圍圈。

  原本剛剛那種情況,理智撤離才是正確的選擇。但是蘭洛斯跟伊拉娜很像,他並不是一個完全依靠理性來判斷對錯的人,他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待自己如親人一般的弗格斯被當作狗糧,更沒有辦法,當作沒有看見……

  痛苦、憤怒還是仇恨?不管什麼原因,他拒絕了索雷斯的提議,他選擇了最危險的方式,不然,餘生千年,他找不到任何原諒自己的理由!

  當然,即使他這樣做了,依然無法原諒。

  巨魔是艾澤拉斯最早出現的人型生物,屬於本地土著,而惡魔來自扭曲虛空,是勢要毀滅艾澤拉斯的入侵者。雙方雖然稱不上至死方休的敵人,但是絕不可能成為朋友。

  但是現在,他們卻同流合污,一起出現在這個偏僻的村莊。無疑,與自己脫不了干係。

  仿佛燃燒起來的湛藍雙眼環伺一周,蘭洛斯自嘲一笑,隨著猩紅的淚滴墜落,苦澀的氣味迅速瀰漫。不禁意之間,一抹翠綠的流光在他眼中閃過。

  『憤怒?』

  腦海深處,低沉的嗓音如滾滾雷鳴般湧來。短暫的疑惑,蘭洛斯卻沒有心思去深究,只感覺胸口突然變得憋悶,仿佛熊熊烈焰在其中翻湧、膨脹,但是得不到宣洩。

  『接受,我的力量……復仇!』

  仿佛一聲炸雷在腦海中響起,蘭洛斯發出一陣痛苦的低吼,在這深入靈魂的衝擊之下,他下意識觸及到了孤零零漂浮在角落的綠色水晶。

  那是,薩格里特鑰石!

  「該死!蘭斯你在哪兒?!」後方,一道熟悉的呼喚將蘭洛斯的舉動打斷,後者頓時清醒過來,看著周圍垂涎欲滴的怪物,他一下子愣住了。

  這些惡魔,為什麼不攻擊?

  然而問號只在他的腦海中轉瞬即逝,伊拉娜的哀嚎和索雷斯的怒吼讓他的心跳瞬間停滯。

  轉過頭去,只見那個天真的精靈女孩兒擋在索雷斯的後背,一柄長矛直直貫穿了她的胸口。

  「不!」看著女孩兒癱倒在地,索雷斯顫抖的聲音令人心碎。然而在敵人的夾擊之下,甚至,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是奢望!

  「畜牲!我要宰了你們!」一腳踹開擋路的阿曼尼巨魔,趁對方趔趄,索雷斯將彎刀迅速划過他的喉嚨,伴隨著布帛撕裂的聲音,一顆醜陋的頭顱被激射的血柱衝上了天空。

  如果是一對一,蘭洛斯絕對有理由相信,這個遊俠是有實力戰勝敵人的,但這是戰爭,不是角斗。

  漆黑的流光即使在黑夜中也清晰可見,蘭洛斯想要提醒,卻註定為時已晚。

  索雷斯正高舉彎刀想要斬殺面前的巨魔,黑光觸及到他的後背,瞬間沒入其中。幾乎同時,手中的彎刀突然變得沉重如山,索雷斯全身青筋暴起也無法承受這樣的重量,一時反應不及,他竟是被自己的武器給壓倒在地?

  虛弱詛咒,這些暗松巨魔術士可不僅僅會跟惡魔打交道。

  眼看敵人倒下,阿曼尼巨魔立刻嘶吼著揮動長矛,想要將他直接釘死在地上,就像剛剛那個女人一樣……

  啪!

  然而事與願違的是,一道漆黑的長鞭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暗影力量隨之撕裂了血肉,深入靈魂的痛楚讓巨魔哀嚎著向後退去。

  「莽夫,這個精靈活著對我們有更大的用處。」艾麗莎鄙夷地看了一眼在自己的鞭撻下不斷顫慄的阿曼尼戰士,隨後朝著心如死灰的索雷斯嫵媚一笑,「我就是欣賞你們這些凡人的感情。」

  「想要救他嗎?」順著艾麗莎纖細到不像話的手指看向用悔恨注視自己的蘭洛斯,索雷斯無神的雙眼總算湧起了一絲光彩。什麼光彩?讓蘭洛斯快逃?還是因為後者的魯莽而憤怒?

  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對,就是這樣,憎恨。咯咯!我喜歡你的表情。」掩嘴輕笑,艾麗莎揮動長鞭纏繞住對方的脖子,無比輕鬆地將他向前拖行,距離蘭洛斯的位置也越來越近。

  「你可知道,藏在這身軀殼中的靈魂,是個惡魔!」指著蘭洛斯,艾麗莎的笑容顯得愈發猙獰,「他違背了主人的意志,背叛了燃燒軍團,現在,又給你的家園帶來了毀滅!」

  「看看這一切。」指著周圍熊熊燃燒的烈焰,魅魔的聲音竟是漸漸浮現起了哭腔,聲淚俱下,仿佛真的為蘭洛斯的『罪行』而痛惜,「是他,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將長鞭奮力向前一揮,索雷斯的身體如破布般摔落在蘭洛斯的身旁,脖子上的皮膚已經被撕開大大小小的猩紅傷疤,暗影和邪能順著血液侵入了他的身體,逐步蠶食著他的生命。

  「真的,是你?」儘管渾身劇痛,但是索雷斯依然掙扎著起身,一把拽住蘭洛斯的衣領,「告訴我,她說的,是真的嗎?告訴我!」

  還能怎麼說?點頭承認?或者費力解釋?有意義嗎?

  沒有回話,蘭洛斯只是靜靜地與索雷斯對視,與那雙快要燃燒起來的眼眸,平靜對視。

  顯然,索雷斯得到了答案。

  「哈,哈哈……」癲狂地大笑,索雷斯猩紅的雙眼幾乎滴出血來。

  就在蘭洛斯想要開口的時候,遊俠死死抓住了他的雙肩,即使處於虛弱詛咒,他的指尖依舊深深刺進了皮膚:「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是什麼,如果你承認你是蘭斯,不!蘭洛斯!求求你,殺了他們!不管付出什麼!殺了他們!」

  淚水在這位退役遊俠的臉上肆意橫飛,痛苦、悲傷,隔著這樣的距離,蘭洛斯仿佛都能聞到這種情緒的味道,絕望的味道……

  噗嗤!

  就在精靈少年愣神的同時,索雷斯將彎刀送入了自己的胸膛,迅捷而致命。

  「奎爾多雷,寧死,不屈!蘭洛斯……」粘稠的鮮血從他的口中泉涌般溢出,蘭洛斯用了好久才聽清他模糊的話語,「一定……復仇……」

  幾乎同時,腦海中低沉的悶雷聲再一次傳出。

  『那麼……』

  「現在你還在想什麼?」

  復仇?

  復仇!

  嘩!

  一陣颶風突然在周圍湧起,四周的空氣仿佛在恐懼中心的某些事物,它們在逃命!逃離這片區域!

  如同來自諾森德的寒風吹拂著所有人的身體,特雷格拉為首的阿曼尼巨魔不禁打了個冷顫,紛紛將目光放在了那群術士和惡魔僕從的中間。那裡,克爾加什和他的魅魔露出了一模一樣的笑容,得逞的笑容。

  對外界變化絲毫不感興趣,蘭洛斯伸手將索雷斯的雙眼閉合,仿佛自言自語般低聲喃喃:「如你所願。」

  叮!

  靈魂深處,受到召喚的綠色水晶傳出陣陣歡愉的輕響,淡淡的邪能力量迅速從中湧出。

  只見蘭洛斯覆蓋在遊俠雙眼的手掌突然綻放出一抹綠色的流光,如同一條條小蛇,一溜煙竄進了後者的皮膚。

  『對,就是這樣,食物,力量……』

  隨著精靈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索雷斯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萎縮、腐朽。

  越發耀眼的邪能海納百川似得湧入到蘭洛斯的體內,血肉在歡呼,靈魂在咆哮,力量從五臟六腑深處開始湧現。

  一抹翠綠的火焰在眼中點燃,有了邪能的幫助,他清楚看見了索雷斯的靈魂離開軀體,在逐漸騰升中煙消雲散。

  轟!

  伴隨著一陣炙熱的狂氣流從蘭洛斯的周圍湧起,浩瀚的邪能在他的身上點燃一簇簇翠綠的火焰,在風中搖曳、騰升,仿佛能焚燒一切的氣息拉響了所有人心中的警笛。

  「你們在幹什麼?!」正在收繳戰利品的特雷格拉猛得回頭,看著克爾加什竟是帶著一眾惡魔僕從朝著村莊外離開,他立刻大喊,卻很快被那個燃燒的綠色精靈所吸引。

  「哦,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