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敲門磚

  在兩千八百年前,人類第一任帝王,偉大的索拉丁大帝為了抵禦森林巨魔入侵,修建的索拉丁之牆,如今還矗立在斯托姆加德王國的兩大平原之間。

  它是個奇蹟。

  代表著人類先民的堅韌與不屈。

  二十多米高,厚重如城牆一樣的黑色巨牆,矗立在希爾斯布萊德丘陵和阿拉希高地之間,延綿數百公里,僅有一處城門可供通過。

  這座千年之牆在過去是歷史的見證。

  但在如今這個戰爭歲月里,卻重新履行起了它守護人類文明腹地的重任。

  也是它的存在,才將登陸北疆的獸人部落分割成東西兩個戰場,給人類聯軍統帥贏得了更多的調兵遣將的時間。

  而現在布萊克和瑪瑞斯,要去的敦霍爾德城堡,和他們出發時的丹加洛克城堡,剛好就在索拉丁之牆南北兩端。

  就像是這堵巨牆延伸出的兩隻拳頭,一左一右拱衛著索拉丁之牆周遭的區域。

  獸人們不是蠢貨。

  他們意識到了這堵牆的存在對他們造成的麻煩,自半個月前獸人登陸丘陵到現在,他們一直在分出兵力,騷擾並試圖奪牆。

  矮人城堡的攻防戰,只是這些戰鬥中最激烈的區域。

  並不是全部的戰場。

  「走!快走!突圍陣型!」

  在索拉丁之牆北端,敦霍爾德城堡西南方的河流邊,一隊人類士兵正在焦急的轉移。

  人人都騎著馬,少有穿盔甲的士兵,這樣能保證戰馬奔馳的速度,不比獸人的狼騎兵慢,但他們運氣不是很好。

  在沿著這條從奧特蘭克山脈流下,進入無盡之海的河流撤退時,遭遇到了獸人的圍堵。

  只有一支獸人狼騎兵。

  人數在二十左右,人類斥候的數量在三十騎,如果占據有利地形,倒也不是不能拼一把,可惜,為首的年輕軍士太過愛惜下屬的生命。

  或者換一種說法。

  他不是那麼勇敢。

  在意識到自己被獸人發現之後,這位軍士立刻下達了突圍的指令,他們反應很快,從河邊的紮營地起身就騎上快馬,往東北部的城堡轉移。

  但獸人們的速度更快。

  在意識到這支人類要跑時,狼騎兵們立刻展開了突擊陣型,咆哮的,一人高的黑色戰狼,載著它們兇狠騎士,從林中嚎叫著撲出。

  這些精銳獸人穿著血紅色的皮甲,背後綁著氏族戰旗,手持鋒利的戰矛,或者造型誇張的斬首大刀,嘴裡學著戰狼的咆哮,就如同驅趕獵物的圍獵一樣。

  他們從四面八方衝過來。

  僅有二十多人,卻弄出了近百人的陣仗,讓急於撤退的人類斥候們更加慌亂,他們在那位年輕的軍士慌不擇路的帶領下,一頭從河岸扎進了樹林裡。

  但這正中獸人狼騎兵們的下懷。

  人類的戰馬比他們的戰狼耐力長久。

  但在障礙物頗多的林中,根本不如戰狼靈活,人類被趕進了林子,失去了速度優勢,就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

  「散開!往城堡突圍!請求援軍!」

  在撤退過程中,年輕的軍士又犯了個第二個錯誤。

  他要求自己的下屬散開,各自突圍,大概是想著分散身後追兵的數量。

  但狼騎兵們更樂於見到這種情形的出現,一對一的情況下,這些普通的人類士兵,根本不是綠皮獸人的對手。

  雙方力量差距太大了,一旦被追上,就只能面對一個悽慘等死的下場。

  兩個錯誤的命令,在幾分鐘之後就迎來了惡果,年輕的軍士自己被兩個狼騎兵一前一後圍堵住,在他耳中,只能聽到四周森林中傳來的此起彼伏的慘叫。

  這都不能稱之為戰鬥了。

  這就是一場屠殺。

  「呵呵,人類...弱!」

  騎在兇狠戰狼上的雷王氏族狼騎兵隊長,滿臉惡意的伸出手,對眼前那滿臉冷汗的軍士比劃了一個弱氣的手勢。

  他胯下的畜生戰狼更是張牙舞爪的嘶吼,逼得軍士的戰馬不斷後退。

  但後面也有個獸人狼騎摸上來。

  已經抓起戰矛,做出了投擲的動作。

  眼前這個人類菜鳥,被隊長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的殺機,只要投出戰矛,他就死定了!

  「呵呵」

  那獸人眼中已經暴起了殘忍的笑。

  他喜歡這種輕鬆的戰鬥,獵殺這些落單的人類斥候,可比正面對抗人類重騎兵的衝鋒容易多了。

  那些在戰場上成排進行牆式衝鋒的高地騎士們,在大範圍大規模的作戰中,簡直是所有狼騎兵的噩夢。

  而人類,也就是靠著這一手絕活和大兵團步兵戰術配合,才在阿拉希高地頂住了血環獸人的攻殺。

  「聖光在上啊,我要完了。」

  年輕的軍士已經絕望,但他生死之間總算生出點勇氣,唰的一聲抽出了腰間的戰劍,拉起馬韁,就要往前衝鋒。

  打算死的像個勇士一樣,最少不為自己的家族抹黑。

  「嗖」

  這個反應似乎讓暗中觀察者挺滿意,隨著一聲微弱的嘶鳴在軍士身後響起,欲投出戰矛偷襲的獸人,便驚愕的捂著脖子,從戰狼身上倒了下去。

  粘稠的鮮血從他指間流出,根本堵不住。

  那獸人粗大的脖子被利器整個砍開,就像是個惡劣的笑臉。

  而在戰狼的座鞍上,則多了一個穿黑色皮甲的消瘦傢伙,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傢伙左手拳頭的地方,是一個猙獰的黑色刃拳。

  還在不斷的往下滴著血。

  「獸人殺手!」

  軍士驚喜的尖叫了一聲。

  這幾天他在丘陵執行偵查任務,便聽說這附近,有個如幽靈一樣的復仇者在獸人遍地的戰場上遊蕩。

  他會毫不留情的取走每一個遇到他的獸人的腦袋。

  再悍勇的狼騎兵遇到他時,也只有死路一條。

  這個小道消息,最初是從丹加洛克的矮人那裡傳出來的,借著八天前,矮人們反擊嚼骨獸人的那場大勝,這個傳說也被在丘陵地區大肆傳播。

  在這個獸人進犯北疆,戰局危急的時刻,各支軍隊都需要塑造出一些英雄事跡,來鼓舞士氣,再沒有什麼比一個孤膽復仇英雄更能提振人心了。

  「吼!」

  相比軍士的驚喜,獸人狼騎兵隊長在看到那個手持刃拳的人類刺客時,便憤怒的吼叫一聲,操縱著胯下戰狼,就往布萊克這邊沖了過來。

  他手中的斬首大刀已經提起。

  雙眼血紅。

  顯然是進入了血性暴怒中,人類們以為「獸人殺手」只是個剛興起的傳說,但獸人們知道,那個幽靈是真正存在的。

  就是他暗殺了嚼骨氏族的酋長塔爾坎.碎顱者,這才導致圍攻丹加洛克的戰鬥失敗。

  失去酋長的嚼骨氏族,已經對這個下手狠辣的傢伙發布了懸賞,只要能帶回碎顱者那隻被人類刺客奪走的,無法作偽的刃拳,就能得到獎賞。

  相比那個已經嚇得快尿褲子的年輕斥候,獸人殺手這樣的一個對手,才更符合獸人挑戰強者的傳統。

  這差不多是失去所有榮耀的舊部落獸人,最後殘留的一點能稱得上優點的特徵了,當然這群屠夫屠殺人類老弱婦孺時,也毫不手軟。

  所以,他們活該死的痛苦。

  「刺客!死!」

  狼騎兵隊長提著大刀,人狼合一的朝著布萊克撲了過去,他這一刀砍出去的感覺十足的良好,就像是過去無數次揮刀砍掉人頭。

  這一擊,十拿九穩!

  「轟」

  清晰的,如潮汐一樣的震動聲,下一瞬在這獸人狼騎兵隊長耳中迴蕩,讓他有些許疑惑,但那股無形的魔力重擊,讓他和胯下戰狼同時被打入眩暈之中。

  又隨著刀光一閃。

  一枚怒吼的頭顱從脖頸飛起,在空中划過一道圓弧,最終砸在了那年輕軍士的戰馬腳下。

  老一套。

  刀刃一揮,人頭落地。

  完成了一次完美刺殺的布萊克.肖,看著眼前無頭屍體暴起的血光,內心已經毫無波動,順手揮起刃拳,又了結了那頭張牙舞爪的戰狼。

  便蹲下身來,開始在這兩個獸人狼騎兵身上搜刮起來。

  依然是老規矩。

  獸人隊長的經驗歸自己。

  小兵的經驗或者叫靈魂碎片,「餵」給海拉的引魂燈。

  雙方都很滿意,尤其是布萊克滿臉驚喜的,在那狼騎兵隊長身上,摸到一件裝備之後,他更高興了。

  「削頭劍.優秀品質.微弱劈砍.微弱重擊。」

  布萊克提著那狼騎兵的斬首大刀,抓在手裡像模像樣的揮了揮,這東西對戰士來說是好武器,但對他這樣的刺客來說,帶著就未免有些太笨重。

  雖然用不到。

  但能在小兵身上摸到裝備,證明布萊克人品依舊堅挺,這讓他挺高興的。

  「感謝您救了我的命!」

  略帶激動的聲音,在布萊克身後響起,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年輕的軍士正站在他身後,一邊擦著汗,一邊滿臉笑容的道著謝。

  布萊克的目光,在那軍士胸口的徽記掃了掃,他用沙啞的語氣說:

  「你們,是敦霍爾德城堡的士兵?」

  「對!我們效命於埃德拉斯.布萊克摩爾少校麾下,守衛著軍事重鎮敦霍爾德城堡,正在執行對塔倫米爾前線的偵查任務。」

  那年輕軍士挺直腰杆,一臉驕傲的說:

  「我們的少校已經響應加文拉德將軍的號召,準備率軍加入對綠皮獸人的反擊戰中。」

  說到這裡。

  年輕人的眼珠子轉了轉,他語氣誠懇的對眼前的獸人殺手說:

  「我的導師,布萊克摩爾少校正在招攬一切願意為人類命運而戰的戰士,像您這樣的勇士,在敦霍爾德城堡必然受到極大的歡迎,那個...」

  「先不急。」

  布萊克搖了搖頭,把手裡的雙手劍丟入行囊,對眼前年輕軍士說:

  「上馬!」

  「嗯?」

  年輕軍士愣了一下,看到布萊克甩出鉤鎖,如靈活的猴子一樣攀上前方的樹枝,刺客回頭對愣在那裡的軍士說:

  「你不要你下屬的命了?他們還在被獸人屠殺呢,我的同伴在竭力救他們,但如果你不快點,他們估計會對自己的長官很失望。」

  「哦,對!我的士兵們!」

  年輕人頓時如夢方醒,急忙翻身上馬,隨著布萊克沖入林中,他一邊騎著馬,揮著劍,做出一副勇敢姿態,一邊大聲喊道:

  「獸人殺手,我聽說過你的故事,我叫奧里登.匹瑞諾德!我很榮幸今日與你並肩作戰!」

  「你可以喊的聲音再大點,菜鳥,能把獸人們全引過來最好不過了。」

  跟在後方的布萊克幽幽的向後回了一句,讓那一臉興奮的年輕軍士頓時尷尬起來,不再多言,揮著劍往林中衝去。

  「奧里登.匹瑞諾德,奧特蘭克國王遺族,辛迪加匪盜的首領,埃德拉斯.布萊克摩爾的學徒,感謝命運的指引。」

  海盜在林間穿行,如忍者一樣蹲在樹幹上,在頭頂散落的樹葉里,他眯著眼睛,看著眼身前縱馬奔馳的年輕軍士。

  在心中說:

  「加把勁,菜鳥,把我帶到世界之子身邊去。今年大概四歲的小薩爾,我這個獸人殺手,我來拜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