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風開車返回，途中接到父親徐晉強的電話。
電話里所說的事情，讓他的表情瞬間凝重。
深邃的眸光帶著絕然的冷意，像寒冰一樣能冰封周遭空氣。
他握住方向盤的手，不覺輕顫，粗大的指關節根根泛白凸起，這是驗證了那句話嗎？
沒人能理解他此刻跌入谷底的心情，內心無比的恐慌。
以前多少荊軋都不曾讓他退卻和害怕，可是這一刻所有的意志被擊垮打碎。
怎麼辦？他不覺渾身泛起冷意。
靠邊停車，身體俯在方向盤上。
過了一會，他抖抖嗦嗦地從外套口袋裡掏出煙來點上，吸了一口。
吐出煙霧時，拇指按在太陽穴上，指縫裡夾著煙，那煙霧不可察的燃燒消散。
眯起眼，他又吸了一口，這一次，煙霧從他微張的唇邊，擴散開來。
他深鎖眉頭，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抽了多久的煙，他再次啟動了車子，從前邊調頭拐上另一條路。
車子駛進茫茫車流之中。
穿隧道，走小道，上高速，一路開到徐家。
徐毅不在，他去公司了。
從今年開始他被父親徐晉強，安排進了徐氏。
徐晉強也深知小兒子身染怪病，難成大器。
這不是想讓他先進公司開路，為大兒子徐風以後進徐氏鋪路嗎？
畢竟現在公司分三派，能多拉攏一個是一個。
徐風並沒有接管或進徐氏的打算，他想等爺爺去世以後，交出那枚扳指，徐家他不要。
但是徐晉強說什麼都不肯。
他說，大半輩子都被自己的大哥壓制，他就等著徐風來給他收復失地呢。
……
「阿姨怎麼會這樣呢？」進來後，徐風問，不敢相信。
「我也不清楚，本來還好好的，昨天早上出去打麻將，還贏了錢回來。
等到吃午飯的時候，她說想睡一會，醒來就這樣了，一直到今天還沒清醒。」
徐晉強在失智的楊琴面前走來走去。
「阿姨！」徐風走過去，半蹲在楊琴面前，手扶在她的膝蓋上。
楊琴聽到有人喚她，低頭看看徐風，然後笑了，神情木然。
「去醫院了嗎？」徐風無奈起身，臉上有一瞬間的失措沒人察覺。
「好像是中邪的徵兆。」徐晉強說。
「先別管這麼多了，送醫院。」他伸手攙起楊琴。
徐晉強突然在這一刻里，眉頭跳了一下。
他怎麼覺得徐風對這個繼母有了一些改變呢，是什麼原因？
「不能直接去醫院，要是你阿姨真有什麼事，讓你大伯那邊的人知道的話……」他按住徐風，顧慮頗多。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考慮這些？阿姨的病重要。」徐風急迫道。
徐晉強眼珠子轉了幾轉。
「去你那邊的醫院，又不是什麼急病，到那邊再說，現在就出發。」
徐風開車，從所管轄的市，開往他所在的地級市。
兩小時後到了本市，醫院下班了，很多檢查做不了。
父子二人又等到第二天，一系列的檢查做完。
醫生看著報告說：「從檢查結果來看，沒什麼問題。
至於病人的這種突發的情況，我們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
愁雲不展的一天，徐風獨自在書房，佇立抽菸。
徐晉強則在客房裡長吁短嘆，楊琴躺在床上，神情依然痴痴呆呆。
徐晉強問：「你還認識我嗎？」
楊琴看了徐晉強一眼，點點頭。
「那我是誰？」
楊琴又不講話了，她看著徐晉強笑而不答。
樓上書房裡，徐風一手執煙，一手叉腰，吞雲吐霧。
手機上已經有N條洛雲發來的信息，他沒回，沒時間也沒心情回。
就因為沒回，洛雲又開始緊張了。
她打來語音電話，徐風轉身看了一眼，拿起來接聽。
「表叔，你幹嘛不回我信息，擔心死我了。」
「忙。」簡單的一個字。
「我還以為又跟以前一樣。」
「暫時不會。」徐風答。
「那以後呢？」洛雲追問。
「走一步看一步。」
洛雲也沒話了，他的事她又幫不上什麼忙，就只能關心地問一問也起不了作用。
過了一會，洛雲抱怨道：「你都沒問我在這邊好不好？」
「不是才到那邊嗎？」
「可是這邊過一天就像過很長時間一樣漫長。」
「學習起來，慢慢你就會覺得時間快了。」
是的，學習起來，時間就過得快了。
徐風這邊，除了要應付官司以外，還有楊琴的病，也是時好時壞。
他沒有將她送走，而是留在這邊，請了專門照顧她的護工。
徐晉強沒有在這邊貼身照顧，只是偶爾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徐毅也來了，看到母親這樣，他沉默了。
過了半晌，他說：「哥，謝謝你。」
「謝我什麼？」徐風揣著明白裝糊塗。
「謝你照顧我媽。」徐毅說。
他沒想到，平日裡哥哥總把母親當仇人，愛搭不理。
沒想到這次能做到這個份上，他很感動。
其實徐毅心裡對父親徐晉強是有怨言的，母親都這樣了，他還有心思去公司。
他安排自己進徐氏，也是想讓他給哥哥開路，以方便日後哥哥能強勢回歸。
聽到徐毅的感謝。
徐風黯然了，他想說，我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縱使他以前恨過她，常年不理她，把她當外人一樣冷落。
可是畢竟血緣親情，他做不到冷漠視之。
他也知道父親的這種做法有些無情，這個時候他不是最應該關心，陪他走了三十多年人生的女人嗎？
「哥，其實我知道這個時候也不能怪爸，他這麼拼，也是為了你。
自從爺爺把那枚扳指給了你以後，爸在公司更受大伯和三叔他們的排擠。」
徐風沒有講話，他將煙放到嘴上，猛抽起來。
……
這邊的幾家醫院都看過了，還是查不出具體原因。
陳子昂做為朋友，也是最先知情的人，他建議去最好最大的醫院看看。
徐風剛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不方便，我來，我陪著，你只要跟著，方便你能隨時了解阿姨的病情。」
其實陳子昂也納悶，徐風一向不待見他這個繼母。
以前兩人剛認識的時候，他沒少詛咒過這個害死她媽的小三。
可現在看來，他也沒那麼絕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