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你要把你每次相親的事說給我聽哦！」洛雲攬了攬宴青的肩膀。
「肯定會的，我還得找你支招呢，要是你在學校里遇到不錯的帥哥，你也可以勾搭一個。」
「我才不會呢。」洛雲心想，沒有人比徐風好吧！
可是誰知道呢？
……
第二天，徐風開著車，一路沉默。
洛雲看著手裡學校的簡介和之前的一些招生簡章。
心裡忐忑不安，她從來沒正規的學過畫畫，到那以後，不知道會怎麼樣，她有些怕。
深深提口氣，她將目光轉向外面急駛而過的梧桐樹和一處處小區的圍牆。
到現在才感覺到，她正以每分千米的速度遠離這座城市，遠離身邊這個一言不發的男人。
坐在位子上，洛雲都能感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
他不講話，就像一座千年的冰雕，讓人不敢靠近。
「東西都帶齊了嗎？」徐風突然發話。
也許他是冷漠的太久，良心上過意不去了，便施捨了一句話給她。
洛雲就是這樣認為的。
「帶齊了。」她說。
「錢不夠花的，打電話給我。」徐風邊開車邊說，很無心的說，就像隨口提一句的輕淡。
「我以為你會說，錢不夠花的，你自己想辦法。」洛雲唇角笑了一下。
徐風不覺朝她看了一眼，心想，這丫頭的變化還挺快，不僅伶牙俐齒，還會懟人了。
「學校該交的錢我都交好了，你就生活上的一些開支，以及買些必需品要花錢。」
徐風轉過頭，繼續認真開車。
「知道了，表叔！」洛雲故意將表叔兩個字咬得很重。
徐風這一刻真像個開車去送女兒回學校的家長。
又沉默了一段路，徐風又再開口。
「好好學。」
洛雲幾乎都以為他不會再開口說話了，沒想到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來。
「知道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團結友愛，活潑進取！」洛雲臉上帶著笑。
這是她上初中時，教室的後牆上貼的標語。
教室後牆上的黑板報，每期的插畫都是她畫的。
有認真讀書的同學，有偉人的肖像畫，還有一些跟文章相對應的風景畫。
洛雲望著車窗外閃過的風景線，心裡惆悵極了。
有委屈，有不舍，有難過，還有更多的是疑惑。
她有不好的預感，總有此後一去不回頭的感覺，說不上來為什麼會有這種深深的別離和難過。
彼此不再講話，車子穩穩前行，洛雲腦袋抵在車窗的玻璃上，慢慢的瞌睡來了。
徐風發現時她好像已經睡著了。
洛雲穿著千鳥格的高領毛衣，高領卷下來一半，像個圍脖護著她的脖子，顯得她清純又可愛。
下面是半截毛呢百褶裙，黑色緊身打底褲，腳上是一雙咖色短款半高跟的靴子。
長發未挽，長頭髮傾瀉到兩側，幾乎掩蓋了她整張小臉。
這會她正靠在車邊，腦袋歪著，睡著了。
徐風心裡有些堵，也有些難過，腦子裡不由得想起這半年多的所做所為。
當初一心想要過平凡生活的他選擇了這個女孩。
給了她婚姻，占了她的初夜，以為往後漫長的人生就會這樣平凡清淡的過了。
如果有小孩，他也會像很多父親那樣接送孩子上下學。
夕陽下牽著他們的小手，帶著老婆出去散步。
人生也會有別樣的幸福，錢，夠花的就行。
可是這一切，恐怕都將會成為泡影，他無力阻止將會發生的事情，也無力抗衡命運的安排。
他對她最好的交待就是讓她在他的照撫下，有能力照顧自己。
就算有一天，不管是離婚收場還是其他結局，他都希望她有能力去面對。
睡著的洛雲做了一個夢，是她在農村放羊的夢。
她揮著手裡的一小截麻繩當鞭子，抽著走在最後面的一隻小羊，小羊咩一聲朝前跑去……
突然，像有什麼東西將畫面劈開，車子顛簸了一下，她醒了。
發覺自己睡著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忙擦了下嘴角，將散落到臉上的頭髮撩起一綹來塞到耳後。
茫然地去看外面，她以為到了。
「還沒到，快了。」徐風說。
「我可以幫你開嗎，現在我也是有駕照的人了。」洛雲掩飾睡著的窘相找了話題。
「進市區了，你敢開嗎？」徐風轉頭問她。
「你敢讓我開，我就敢開。」
徐風淺笑，心想，還是算了吧！
見他沒有想讓她開的意思，洛雲便伸手開了音樂。
一陣旋律過後，洛雲跟著哼唱：
慢慢喜歡你
慢慢的親密
慢慢聊自己
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慢慢我想配合你
慢慢把我給你
慢慢喜歡你
慢慢的回憶
慢慢的陪你慢慢的老去。
徐風聽著歌詞，覺得洛雲是在唱給他聽。
而洛雲聲音很小，眼睛望著車窗外，掌心向下壓在腿下面，身體不可察覺的跟著節奏晃動。
終於，學校到了。
洛雲趴在窗邊向外望，一大片枯黃的草坪中間，有塊橫著的大石碑，上面寫著，某某藝術學院。
洛雲轉頭問徐風，「表叔，不是美術學院嗎？」
「是，不過這是一所專業比較齊全的藝術院校，有美術系、服裝系、音樂系、設計系好幾個專業，不光有美術，你以後就知道了。」
徐風在推車門的瞬間，洛雲的手拉住了他的動作。
「表叔，我不想上了，能不能回去？」她的眼裡滿是哀怨和祈求。
徐風頓了下，將她的手從胳膊上拿開。
「不行，我都跟這裡的負責人說好了，所有的費用我都交過了……」
「這根本就不是你的理由。」洛雲賭氣說。
「進去好好學，也不算我食言。」
「真的要去嗎？」洛雲畏懼這裡的威嚴，極度的自卑心理左右著她的思想。
她只有初中學歷啊，而且沒有學過畫畫，現在真的到了嚴格又專業的地方，她怎麼能不膽怯呢。
想來學是一回事，可真的到了這裡，對未知又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擔憂和懼怕。
「是。」徐風簡潔一個字答完，走到汽車後面打開後備箱，將她的行李箱拎出來放在地上。
蓋上蓋板的時候，砰一聲，洛雲也下了車。
徐風提著她的箱子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將洛雲隱在背後。
而洛雲背著她的雙肩包，特別像高中新入學的女生。
她跟在徐風后面，手裡抓著兩根包帶。
嘴裡又低低地唱出那首歌，「慢慢喜歡你，慢慢親密，慢慢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