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爺子能不高興嗎,畫總是能將人美化的。
就像洛雲在畫畫時,心裡想的都是美好和希望!
那畫有九分像,神形兼備,完全不失真,那唯一不像的一分,是比現在的老爺子要年輕好幾歲,神采奕奕,他能不高興嗎?
其他人看了心裡都大為驚嘆,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丫頭還這麼厲害。
十幾分鐘的時間,就把老爺子畫的惟妙惟肖,看把老爺子高興的,嘴都合不上了。
老爺子看著畫,他吩咐楊琴給他裱起來,掛在床頭,還交待等他死的時候,在他的欞前,就擺這張畫。
這是他期待中自己的樣子,跟他本人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洛雲用她的筆畫出了老爺子的最佳狀態。
所以老爺子高興啊,他朝洛雲招招手,洛雲愣了一愣。
徐風伸手在她背後推了一把,洛雲才敢上前去。
楊琴嘴角徹底咧到了兩邊,笑的滿臉得意。
以往她這個繼室哪有什麼顯擺的機會,這下終於借著兒媳婦露臉了一回。
老爺子坐在太師椅上,伸出佝僂的手,從大拇指上脫掉一個玉扳指,塞到洛雲手裡。
洛雲一愣,趕緊推回去,「爺爺,這個我不要。」
「拿著,爺爺給的,不能推辭。」老爺子開合著乾癟的嘴巴,整張臉上布滿了笑意。
「我真的不能要這個……」洛雲看著老爺子塞到她手裡的觸手生涼,烏黑髮紫的玉扳指猶豫。
她拿著那個玉扳指去看徐風,那樣子就像在問,表叔,這個我能要嗎?
徐風站在下邊,他看到後立刻走上來,「爺爺,這個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下面已經起了議論聲,誰都知道老爺子常年不離手的那個玉扳指是個古董。
據說是清朝的東西,沒人去估量它的價值,老爺子從年輕的時候就帶著,據說是傳家的。
就算要傳,也是傳給長子嫡孫,傳給徐家人,怎麼能給一個外人呢,不會是老爺子這會糊塗了吧。
老大媳婦一看不幹了,這分明就是想將徐家交給徐風的意思。
他使眼色給人群里的一個老頭,那老頭是徐家長子,徐風的大伯,徐晉松。
徐晉松也有一子,比徐風大一歲,叫徐檳,徐檳有一兒一女。
這老爺子肯定是糊塗了,你有長子在跟前,除了長子還有長孫,除了長孫還有重孫。
你怎麼就能將那個傳家的東西給了次子兒子的媳婦呢?這於理不合吧!
徐檳明白他老娘的意思,忙抱著兒子走上來,「爺爺,我在這呢。」
那意思是說,那個東西你不是應該給我才最名正言順嗎?
然而老爺子卻抬起渾濁到毫無光澤的眼睛,看看站在他身旁的一眾孫子輩們。
「我的東西,我想給誰就給誰,你們誰都不要爭。」
徐檳被噎了下,站了半天沒講話,然後抱著兒子甩袖而去。
這時大家都還想上來勸,想讓老爺子收回成命,但是老爺子就是要把那個東西給洛雲。
徐晉松一看自己的兒子和孫子都沒能讓老爺子改變主意,更是生氣。
他憤憤道,「老爺子這會不清醒,拿東西哄小孩子玩的,不能當回事。」
「是啊是啊,老爺子這兩年病情時好時壞,一會認得人一會不認人,不能當真。」
徐風的大伯母趕緊站出來幫丈夫說話。
「我看我爸是真糊塗了,我們家慶瑤也送你東西了,你怎麼能這麼偏心呢?」徐風的大姑也站出來。
「是啊太公,我還送你畫了呢,你都沒給我東西。」
祝慶瑤噘著小嘴,極為不高興,那畫她畫了好幾星期才完成的。
沒想到居然都比不上十幾分鐘的肖像畫讓太公高興。
「你就別跟著湊熱鬧了,你能比嗎,人家是親孫子。」
祝慶瑤的媽一臉難看的責怪,心想,這老頭真偏心。
楊琴聽了,滿臉得意道,「慶瑤啊,你也別不高興,等會讓你太公給你包個大紅包。」
徐風的表姐一聽更來氣,心想,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們才不稀罕什麼紅包。
本來以為女兒送了一幅比較有意義的畫,能博老爺子高興,這下好了,風頭全讓別人搶了。
陳敏芝心裡更難受,本來還想藉此機會讓那個農村丫頭認清事實的,沒想到她還會畫畫。
看來他們臥室里的那些素描畫,就是她畫的!
難怪徐風娶她,看來她也不是全無是處。
楊琴才不管誰不高興呢,反正她高興就行,這一會,她心裡要多舒暢就有多舒暢。
終於也有她揚眉吐氣的一回,自己因為是小三上位,生的兒子又有怪病也沒人重視。
整個徐家都看不起她們娘倆,唯有徐風爭氣,卻又跟她隔著心。
但不管怎麼樣,洛雲也是她名義上的兒媳婦,也算給她爭臉了。
下面的賓客都還沒散去,似在等著看好戲。
老爺子要給孫子一個玉扳指。
而其他兒子孫子都不同意,這場戲有的看了。
最後,徐風沒有給人看戲的機會,他替洛雲接下那枚扳指拿在手裡。
洛雲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徐風雖然得到那隻玉扳指,心裡卻沒多少輕鬆。
這樣一來,他就成了大家的眼中釘了,整個徐家還不都得把目光盯在他身上啊。
其實他本無意爭徐家,現在爺爺卻把他推上了這個位子。
這個扳指不是價值多少的問題,而是代表了一種權力,一種像征。
徐風的父親徐晉強,他一直希望兒子能回徐家幫他,也省得他一個人力不從心又單打獨鬥。
公司里有兩派,一派是大哥的人,一派是老三的人。
他這個老二夾在中間,連個得力的幫手都沒有,時間一長,侄子們也就把他架空了。
他只因為沒離開公司,是因為他有股份,好賴替兩個兒子守著那份他們應得的。
本來洛雲是不受待見,這次好了,不僅受待見了,還招來了特別的待見。
那些目光嗖嗖刮來,帶著寒意,讓洛雲更膽顫。
她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變化,不就是一個戴在手上的小玩藝嗎?
她不知道這扳指的意義,徐風卻知道。
壽宴結束後,徐晉強和楊琴留下來善後,徐風和洛雲就先回來了。
本來老爺子還想留他們住幾晚再走的,但徐風覺得這已經很招搖了。
要是再留下來,恐怕真就成別人的眼中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