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掩蓋所有的血色。在殘酷的抽殺後,郊狼城的俘虜,只剩下一萬五千人。所有潛在的抵抗力量,都在無差別的三次抽殺,與互相背叛的兩次指認中,徹底死傷殆盡。而俘虜們的意志也就此瓦解,再無任何反抗的勇氣,就像馴服的火雞一樣。闌
此刻,一堆堆篝火點燃,活下來的俘虜們臉上滿是恐懼,互不信任,蜷縮著身體,躺在各部武士看押的營地中間。他們沒有任何吃的,彼此都不說話,就像死了一樣安靜。
「嗯,看這樣子,馴的差不多了。餓上一夜,明天上路,應該沒人敢逃跑,就是逃也沒力氣。然後一天一頓,一頓幾口雜糧,只要餓不死就行估計能撐到錐屋城!」
炊煙升起,空氣中飄散著濃濃的血腥味,還有澹澹的穀物清香。黑狼托爾泰克坐在篝火前,烤軟了一塊玉米餅,幾口就吃得乾淨。隨後,他拍拍手,站起身來,拿著另一塊餅,走向不遠處的火堆。
不遠處,是一群沉默死寂的托托納克武士。他們的眼睛大多發紅,有的帶著淚痕,有的帶著狠色,更多的則是麻木。林狼馬亞昆坐在篝火前,周圍圍坐著幾個郊狼部的親衛武士。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只是烤著南瓜雜糧,大口吞咽,眼神如狼一樣兇狠。
「不錯!再廝殺幾場,這群狼崽子,也能養出來了!」
看到這,黑狼托爾泰克嘴角揚起。他走到篝火前,毫無顧忌,坐在林狼的旁邊,把玉米餅遞給對方。林狼馬亞昆臉上一怔,有些受寵若驚。他接過餅,卻暫時沒有吃,而是恭敬的看向黑狼統帥。
「黑狼頭兒,接下來,大軍向哪裡進軍?」闌
「哈!進軍?打個屁,不往前打了!大軍回撤,退到錐屋城。我們的糧食,不夠了。」
黑狼托爾泰克平靜開口,很坦誠。此刻,他並沒有把林狼視為外人,而林狼眼神閃動,也明確感受到了這一點變化。
「一路投降的部族太多,殿下也沒多少糧食。五月就要春耕,還要準備種糧。殿下吩咐過我,一定要保證五月的春耕!春耕比什麼都重要,甚至要勝過戰功!」
聽到這,林狼垂下眼眸,心中百味陳雜。片刻後,他才抬起頭,真心實意的感慨道。
「殿下仁厚」
聞言,黑狼點了點頭,注視著林狼的眼睛,語氣溫和了許多。
「林狼,明天大軍上路,王國本部的行軍會很快。你帶著一千林狼營,跟在後面,看好走不開的一萬五千部族。我會讓奧林的兩千白蛇營,和你一起走!」闌
「是,黑狼頭兒!」
聽出黑狼統帥的信任,林狼馬亞昆沉默了會,用力點頭。眼前的黑狼統帥明明冷酷殘暴,不知殺死了多少托托納克的神裔與頭人。但不知為何,在此刻的他心中,對黑狼既是十分的敬畏,又有一絲奇異的感激,卻竟然沒多少恨意了。
「主神見證,我一定完成您的任務!」
「很好!主神會庇佑我們!征服千裏海濱,征服整個天下!」
黑狼站起身來,拍了拍林狼的肩膀,留下最後兩句鼓勵。吧書69新
「好好做!殿下對各部,都是一視同仁。哪怕是歸降的將領,只要做的好,都能主政一方,掌控數十萬人!而在我看來,你的虔誠與勇武,遠不止這一千林狼營!」
「從今以後,你要與原本的部族決裂,從托托納克人中徹底跳出來,真正為主神與王國而戰!林狼,我會給你更多的機會,只要你一直忠誠,只要你立下功勞!」闌
「是!是!
黑狼頭兒!」
林狼馬亞昆面露感激,恭敬的跪下行禮。直到黑狼大步遠去,他才直起身來,拿著那塊玉米餅,站著沉默了許久。
「跳出來為主神與王國而戰立下功勞」
林狼垂下眼眸,感受著黑暗中的風,那是他熟悉的風,在這托托納克的雨林里。而那風中的血腥與煙塵,則是毀滅逝去的城邦,與沒有退路的未來。
「我的未來?我屠了自己的部族,徹底失去了部族的支持。現在,我領著一隻狼軍,為墨西加人廝殺。而這樣的名聲一旦傳開,托托納克東方各部,也不會再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林狼沉默著,盤腿坐下。他一口一口,很慢很細,吃著手中的玉米餅。而一個熟悉的面孔,無聲無息,突然從他的腦海中浮現。他曾經苦口婆心,勸說那個人忍耐,以待墨西加大軍離去的將來。他更給對方提過建議,在投降的錐屋城部中,藏匿了數百親衛武士,安插在新建的屯田營地里「我曾經苦苦謀劃,暗中經營而現在,這之前的一切,反而成了我的威脅?不對,不對!這也是我的機會,更進一步的機會!呼!」闌
林狼閉上眼睛,在血腥與谷香的晚風中,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出。而在這一呼一吸間,那個熟悉的面孔,就在腦海中染滿了鮮血,變成狼的美餐「茶波,這人都殺了,為什麼要埋?」
夜色深沉,鮮紅被黃土覆蓋,屍體也消失在土坑中。紅髮獵手米奎站在大坑旁,口中都都啷啷。他一邊啃著半塊餅子,一邊不滿的發著牢騷。
「軍中本就缺糧,這不是浪費糧食嗎?」
「別廢話!你瞎吵吵個啥?」
紅髮親衛茶波眼睛一瞪,呵斥道。
「我問了,這不僅是頭兒的命令,更是死神大大酋長的命令!大大酋長的話,你敢不聽?把你魂都收掉!」闌
「呃!大大酋長?」
聽到是大大酋長的命令,獵手米奎終於閉上了嘴,再也不吭一聲了。對他們來說,死神大大酋長的話,就和神旨差不多,從來沒錯過。
「哎!就這麼點吃的,根本填不飽肚子不過好歹,比荒原上強多了那時候,寒潮南下,半個月沒正經吃的,連樹皮都啃光了」
不過片刻,半塊玉米餅,就消失在獵手米奎的肚子裡。他絮絮叨叨,嘮嗑了一會,忽然眼中一動。
「茶波,你拷問那幾個篩出的啥蛇祭司,有沒有弄到什麼好東西?」
「」
聞言,親衛茶波抿了抿嘴。他悄悄看了看左右,輕輕點了點頭,低聲說道。闌
「弄了幾塊刻了蛇的綠玉,但沒金沙、寶石好使,也不知道能賣幾個可可豆。可惜聽他們臨死前的咒罵,好像跑掉了一條大魚。據說那傢伙,是攛掇新酋長上位的主謀,還提前安排了放火一個羽毛蛇的高級祭司!」
「啊!大魚跑了?富裕的高級祭司?!」
聽到這,獵手米奎有些著急。他按著腰間的匕首,急切嚷道。
「走!我們向頭兒請示,去把那大魚抓回來!高級祭司的身上,肯定有好東西!」
「抓?怎麼抓?人家四五天前,大軍還沒圍攏,就偷摸著跑了!跑的比兔子還快!他要是有咱們的腳力,現在都能跑出三四百里了!這茫茫的林子、沼澤,我們怎麼追?」
「啊?跑的這麼快?真是只狡猾的兔子!」
「可不是嘛!我聽說,他和我剛剛殺得幾個祭司,不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是一路從羽蛇古城,逃過來的!」闌
「主神啊!從羽蛇古城熘掉的?嘶!這可真是一隻,狡猾的長腿兔子啊!」
月亮升起,投下冰冷的月華。清冷的光,照射在鼓起的土坑上,也照著低聲討論的兩人。而當兩名獵手抬起頭,看向月光的來處,恰是東方。